夜深了,小婭甜在媽媽的床邊上輕輕趴著,看著媽媽的睡臉,就像是無數次自己生病,媽媽守在床邊上那樣子。
媽媽睡的很熟,但是她的臉上,卻有一種濃濃的憂傷,她一直皺著眉,仿佛是做了什麼噩夢似的。小婭甜輕輕伸出小手揉著她的額頭上蹙起的細紋,想要將它們展平,似乎這樣,就可以讓媽媽的噩夢消散了一般。
但是這麼做,卻沒有一點用處。
她隻好靠在床邊,擔憂的看著。
也不知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眼前是一片迷霧般的純白色,仿佛置身於孤寂的空間中,蘇溪渺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眼前雖然是一片白色,也不刺眼,可這白色太濃了,濃的她心裏有些恍然。
她輕輕邁出步子,可隻剛剛邁出去一步,左腳剛剛落地,卻猛然的像是站立的地麵崩塌了一般,她竟然踩空了!
她拚命地讓自己的身子向後麵倒去,倒到原先站著的那個地方然後靜靜坐著。
這時,她隱約能夠看見,在自己麵前的那片白霧中,方才踩過的地方,如同一個極高的深淵似的,耳畔傳來了浪花猛烈的拍打著岩壁,海水急急的衝擊石頭的聲音,這聲音離她很近,仔細聽過去,麵前的那片深淵下麵,似乎又成了一片海麵。
而她,此時正坐在海麵上方的崖壁上。
仿佛隻要一不小心,或者是隨便動一下,就能立刻掉下去似的。
她心驚膽戰的坐在崖邊上,不知怎麼的,她覺得,底下的海麵,異常的危險,隻要她掉下去,就一定會粉身碎骨似的。
她縮了縮身子,想要盡可能的遠離那個海麵。
麵前的白霧更加濃了,她不敢輕舉妄動,坐在原地,開始思考起來。
蘇溪渺。
這是她的名字。
她的主治醫師,顧夕辭告訴她的。
據說,她發生了一場意外,忘掉了所有的一切,親人,朋友,甚至是她的名字。
但是她隱隱是有些印象的,對於那些和她親近的人。
就像是,她見到顧夕辭的時候,就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雖然她什麼也想不起來,可是她能記得,這個人,似乎是一個很好的人。
還有今天白天,顧夕辭帶來的那個小女孩,那個一開口,就喊她媽媽的小女孩。
當時她並沒有什麼印象,可是現在仔細想想,這個小女孩的臉,還是隱約能記得非常詳細的。
難道真的像那個小女孩說的那樣,她是那個小女孩的媽媽嗎?
既然這樣,那小女孩的爸爸,她的丈夫,又是誰呢?
她僅存的些許的記憶告訴她,這個人並不是對她很好的顧夕辭。
那……會是誰呢?
許明顏……
她的腦袋裏忽然冒出來這麼一個名字。
一想到這個名字,蘇溪渺自己都能感覺得到內心那種,隱隱的怨恨之感。
記得她清醒的那一天,剛剛見到顧夕辭的那一天,他也曾,在她麵前提起過這個名字,他問她,對這個名字有印象嗎?
當時的她,內心似乎也是這種感覺。
她討厭這個名字。
她不想讓這個名字出現在她的腦海中。
她想丟棄掉這個名字。
可是為什麼?
擁有這個名字的人,究竟,做了些什麼?
她找遍了自己所有的記憶,可是找不出任何和這個名字有關的記憶碎片。
她根本,想不起來這個名字所對應的臉。
那天,顧夕辭好像還給過她一張照片問她來著,那張照片上麵,印著的那個人長什麼樣子呢?
她竟想不起來了。
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呢?
唔……
她的腦袋忽然劇烈的疼痛起來,她將身子整個縮成一團,雙手死死的抱著腦袋。
這疼痛幾乎快要讓她的腦袋炸開似的。
疼得她撕心裂肺的。
可她的麵前隻有一片死一般的濃重的白色。
突然間,她呆的地方,似乎又從懸崖邊上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水箱之中。
她縮著身子,微微顫抖著蜷縮在箱子的一角,有水從她的頭頂緩緩澆下來。
她震驚的睜開眼睛,果然,她現在就像是縮在一個為她量身打造的,和她縮著身子時的高度和寬度相同的一個透明的玻璃箱子裏麵,箱子的正上方,她的頭頂處,開著一個小小的洞,從她頭頂處很高的,根本看不到是多高的地方,有一道水瀑,垂直向著困著她的箱子上麵砸下來。而箱子裏,好像隻有上麵那一個孔洞,水在她的腳下累積著,一直向上蔓延著。
箱子外麵,和先前一片白茫茫不同,此時換成了一片黑寂,在這個巨大的黑色空間裏麵,她隻能看到自己所處的玻璃箱和箱子上麵落下來的水瀑。
蘇溪渺慌了,她伸出手砸著四方的透明玻璃箱,可是無論她怎麼用力,都砸不破,而且,那箱子已經將她整個困起來了,她除了手,全身沒有一處可以自由行動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