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尾聲(1 / 2)

當那場雨下的第九十九天,一對帶著鬥笠的夫婦來到園花江口,眺望著波濤洶湧的江水。

五百年前,這裏曾經決堤過,給蒼暮百姓帶來了深重的災難,五百年後,它是否要給蒼暮百姓帶來同樣的苦難?

堤壩上,站滿了人。

倒不是他們不怕死,而是,如果江水決堤了,他們就算不在堤壩上,在村子裏,鎮子裏,同樣也難逃一死。與其坐著等死,不如前來看看是否能幫得上忙,為自己掙一絲生機。

“唉。”人群裏傳來一聲歎息,路人甲惆悵道,“世事當真無常,當年,我們嘲笑其他城的府尹軟弱無用,任由沐奸臣利用民脂民膏修建燕河討皇帝歡喜,暗暗慶幸我們有司馬城主在,不花那冤枉錢,不受那狗皇帝的氣。可是,有人弄巧成拙,也有人弄巧成拙。萬萬想不到,沐奸臣壞心辦好事,今時今日,竟是那驕奢的產物救了蒼暮百姓的性命,有了燕河的疏導,蒼江、暮河、雅鹿江、蛛江竟然都沒有泛濫。反而是我們依著園花江的這一地域,修建燕河慢了一拍,修建時又刻意拖拖拉拉,沒想到,到頭來,害的竟然是自己。”

“是啊是啊。”路人乙點頭道,“那沐奸臣一生壞事做盡,沒想到,最後整個蒼暮百姓的性命卻是被他所救,當真令人唏噓不已。”

“唏噓個屁。”路人丙道,“沐奸臣哪裏知道燕河會有這個作用,如果他早知道燕河會起到這作用,隻怕他就不修了。”

……

“夏大人,您怎麼還在這裏?來人,快找一匹千裏馬,將夏大人送走。”人群裏傳來了司馬承祚的聲音。

夏子升道:“老螞蚱,連你都從你那死人墓裏鑽出來了,我豈能不來。說到水利,你難道比我懂?”

司馬承祚歎息道:“就算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無所不知,此刻隻怕也於事無補。還是速速離去吧。”

夏子升正氣凜然道:“古有屈原跳江殉國,今日夏子升難道就不能跳江殉城?”

司馬承祚道:“殉城之事,我來做就好,你湊什麼熱鬧?”

夏子升道:“唉,老螞蚱,你不懂,我若不跳江,以後我死了,如何有臉麵去見我那學生。”

司馬承祚道:“你的學生,你說沐清臣?”

夏子升從懷裏摸出一本厚厚的施工計劃,道:“原來他早就料到有這麼一天,所以,即便得罪老夫,得罪一眾朝臣,得罪天下人也要修這條燕河。”

司馬承祚歎道:“是啊,我們都錯怪了他。可是,夏大人,你聽我說,沐清臣死了,整個南燕,精通水利的就剩你這老不死的了,你必須得好好活著,南燕還等著你重建,整個蒼暮都等著你重建。”

夏子升道:“倒也不需老夫插手,你們隻需按著沐清臣的圖紙,將燕河盡數修建好,蒼暮大陸以後必然永不受水禍之患。”

司馬承祚扇了自己一巴掌,懊惱道:“我原不知是這麼回事,早知如此,就算死趕活趕,我定然也將這燕河修好。”

夏子升道:“這也不怪你,我看了沐清臣的施工計劃,他原本也不曾料到這雨來的這麼早。”

那帶著鬥笠的婦人湊近她丈夫,輕聲道:“定是老天爺也覺得你受的委屈忒也深重,早早下了這雨,替你鳴不平。”

他的丈夫沒有說話,隻是執起婦人的手,緩緩寫了兩個字:胡鬧。

婦人捉住男人的手,看著他粉紅色的指甲,歎息道:“為何指甲能夠再生,為何其他的就……”她說道這裏一聲歎息,將男人的手拉到唇邊,親了親。

男人發出低低的笑聲,卻不是從喉間發出,而是在胸膛發出,笑聲悶悶的,卻甚是歡愉,他的手順勢摸了摸婦人的臉頰,手指在她臉頰上親親寫起了字:做人不能太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