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清冷的夜晚,第二天簡千凝是被一陣責罵聲驚醒的,隱隱約約可以聽到禦夫人扯大的嗓門:“做點小事都做不好!難道你以為禦家是那麼好呆的嗎?給我滾開!”

她想著肯定又是在罵哪個不乖的傭人了,也隻有對傭人的時候,她才會罵得這麼刻博無情。既然都被吵醒了,簡千凝隻好起床,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被上麵的時間嚇了一大跳。現在居然已經快九點了,她猛地從床上蹦起,今天是她值班……。

急匆匆地梳洗幹淨後,跑到樓下,禦夫人正端坐在沙發上,等離子電視大放著禦夫人最喜歡的歌劇節目。而她的腳下,一個女子正雙膝跪地,用手擦著羊毛地毯上的水漬。

這種場景本不讓人奇怪的,簡千凝看到旁邊幾位偷著嘲笑的女傭時,重新將目光投向禦夫人麵前。這才發現伏在地上擦拭水漬的不是別人,正是剛剛才訂過婚的趙慕晚。

今天的趙慕晚穿著一套保守幹淨的休閑服,腳上穿著帆布鞋,發絲隨意地束在腦後。是一副學生的打扮,簡千凝想起昨天在宴會上,她說她下午還有課。

“媽,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簡千凝走上去,將趙慕晚從地麵上拉起。

趙慕晚眼眸中含著淚,卻倔強地沒有往下流,簡千凝被她眼中的倔強驚了一驚,再次從她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影子,有淚也不能往外流,曾經她就是這樣一次次地提醒自己的。

禦夫人端起桌麵上的茶水看了一眼,又放回去,沒好氣地說:“讓她給我倒杯茶過來,你看都是怎麼泡的,上麵全是沫子,真是笨死了。”

“茶葉本來就是有沫子,那叫茶香!”趙慕晚忍不住地頂了一句,倔強地望著她。

“你還敢頂嘴?!”禦夫人騰地從沙發上站起,趙慕晚被嚇了一跳,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簡千凝了解禦夫人的個性,從來不跟別人講理的,忙安撫道:“媽,你別生氣,慕晚可能在家沒泡過花茶,等多泡幾次就會了,現在我去給你泡一杯過來。”

簡千凝拽了拽趙慕晚的手,示意她快點道歉,趙慕晚卻僵著不肯道歉。

簡千凝沒辦法,隻好自己進廚房泡茶去了,這個時候禦琴從樓上緩緩地走下來,揚著聲音說:“媽,你能不能別老是脾氣那麼爆啊,吵死人了。大嫂人家好歹也是千金小姐一枚,你讓人家伺候你,總要給人家一點適應的時間了。再說了,你缺傭人還是怎麼的,剛訂完婚就把人家抓回家裏來伺候你了,這不是自己找氣受麼?”

禦琴一邊走過來,一邊翻著白眼在禦夫人的旁邊坐下,瞄了趙慕晚說:“大嫂你別見怪,我媽這人看誰都不順眼,也看我不順眼,三天兩頭逼我早點嫁掉。”

“琴兒,你今天不上班了是吧?”禦夫人冷冷地睨她。

“今天周日不上班。”禦琴聳聳肩,一邊用搖控器調台一邊說:“媽,不是我說你啊,你娶個媳婦回來,不是用來使喚的,是用來給我們禦家添枝散葉的,你應該好好對人家。”

趙慕晚的臉色慚慚地紅了起來,心裏暗暗地想著,要她生孩子,三年內是不可能的。她今年才讀大二,還有兩年才大學畢業,怎麼可能這麼早生?再說了,現在訂了婚,安少不見人影,看來他也不喜歡自己,能讓自己生孩子麼?才怪了。

簡千凝端著茶水走出來,放在禦夫人的麵前,恭敬地說:“媽,你們先聊著,我今天值班,先走了。”她說話的同時,又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時間,快步往門口走去。

“都已經要離婚的人了,還有心情上班?”禦夫人對著她的背影冷哼一聲。

“不知道那個容秀舒又要搞什麼鬼了,媽,你說她怎麼有那麼多的鬼點子呢?”禦琴扭過身來,手肘撐在沙發椅背上,望著禦夫人笑笑地問道。

“仗著你爸寵她唄。”禦夫人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淩厲的目光掃過一旁幹站著的趙慕晚,趙慕晚被她這麼一掃,立刻轉身快步往門口走去,像避瘟神一般。

禦琴看著趙慕晚離去的背影,笑笑地說道:“媽,我看大嫂挺溫和的一個人啊,不比那個花枝招展的二小姐差,大哥終於願意結婚了,你應該感到高興才對。”

“我是吞不下那口氣,被一個小公司的頭兒這樣擺了一道,你覺得我能對她好麼?”一提到這個事情,禦夫人就一肚子火氣:“再說了,禦安也不知道是發了什麼神經答應訂婚,結果跑得連個人影都沒有,要是他也像禦天恒那樣一點機會都不給,慕晚的肚子能大得起來麼?指望他給我生個孫子,我去路邊撿一個回來還比較快了。”

“問題是撿回來的不算數啊。”禦琴咯咯地笑著,笑得禦夫人火氣更加旺盛。知道自己踩著地雷的禦琴慌忙站起身子,迅速地往樓上躲避去了。

簡千凝意外地在醫院見到安少,而且是躺在床上的,她訝然了半響,跑出去問護士台的人,一位女護士指了指王琪,意思是問她可能更清楚。

王琪原本是上晚班的,結果現在早就到交班時間了,卻還是不舍得離開,不時地穿梭在安少的病房間。簡千凝走過去,難得用好脾氣的語氣問:“王琪,安少怎麼了?”

王琪抬眸睨了她一眼,扔給她兩個字:“不知道。”便低頭繼續忙自己的活兒去了。

簡千凝被她堵得一怔,沒辦法,隻好識趣點離開了,她再次回到安少的病房,站在床前細細地打量他,見他安祥地睡著,手上還紮著點滴,倒是看不到哪裏有傷口。

就在她準備上前看看他紮的是什麼針水時,病房的門被人打開了,龍飛走了進來。簡千凝聽到開門聲驀地轉過身去,看到龍飛,張了張嘴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龍飛拉了拉頸上的領帶,用下頜指了病床上的安少一記說:“我來看看他死了沒有。”

“安少他怎麼了?”

“噢,昨晚訂婚禮,太開心了吧,猛喝了一斤洋酒,直接胃出血了,把我給累得。”說起昨晚,龍飛仍然是一臉憤憤,沒見過比安少更惡毒的人了,拋下新婚妻子不要,非折磨他這位好友不可,害他幾乎陪了他一天一夜,直差沒累死在他身邊了。

“胃出血……。”簡千凝驚呼,再次打量睡得安穩的安少:“醫生說嚴不嚴重?”

“醫生說死不了。”龍飛一邊說著,一邊打哈欠,哈欠完了繼續道:“既然有你在,我就先回去睡覺了啊,別告訴禦老爺了,省得這個家夥半死還要被剝層皮。”

龍飛說著往病房門口走去,病房裏麵安靜下來,簡千凝立在安少的病床前,一時間百感交集。她沒有想到這麼鋼強有主見的安少,居然也會有被逼婚的一天。昨晚他沒有出席訂婚禮,原以為他真的出差去了,沒想到會是和龍飛在一起喝酒,還喝到胃出血。

安少一直在醫院裏躺到大中午才清醒過來,醒來的時候簡千凝正在給他換藥水,他突然用大掌抓住她垂在身側的左手,毫無預防地抓住了她。

簡千凝被嚇了一跳,差點掉了手中的針水,她驚愕地低下頭,接觸到安少虛弱的目光。她突然展顏一笑,望著他微笑道:“你終於醒啦?感覺怎麼樣?胃還疼麼?”

“千凝……。”安少輕輕地喚了聲,臉上盡顯苦澀。

在睜開眼睛的時候,能夠看到她,安少的心裏是欣慰的。隻是她眼眸中的陌生還是刺激了他的心髒,她總是用這副拒人以千裏之外的眼神看他,避他。

簡千凝還是頭一次看到他這麼狼狽的樣子,心裏隱隱生疼,但她卻不得不將手掌往回抽。仍然含知道:“安少,一會慕晚會過來,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好麼?”

“慕晚是誰?”安少擰起眉頭疑惑地望著她問。

簡千凝啞言,慕晚是誰他都不知道?她笑著說:“是你的未婚妻啊,一個很乖巧的女孩,我已經見過了。”她故意說得很歡樂,安少隻是淡淡地嗯了聲,完全沒有興趣。

簡千凝輕輕地吸了口氣,柔聲安慰道:“安少,也許你並不想這麼早結婚,可既然已經決定了結婚,就好好對人家,好好過吧,不能讓兩個人一起成為婚姻的犧牲品。”

“連你也這麼說。”安少冷烈地一笑,緊抓著她不放的手掌稍稍用力,捏得她生疼生疼。簡千凝倒吸口氣,聽到病房門口傳來腳步聲,立刻奮力地甩開安少的手掌。她甩開了,卻遲了那麼一小步,因為這一刻,趙慕晚就站在病房門口看著兩人。

簡千凝驚訝了一秒,隨即笑眯眯地說:“慕晚來了,安少……。”

“告訴她,我不想見到她。”安少因為是躺著的,身上又蓋著厚實的棉被,所以看不到門口。聽到自己的未婚妻來了,卻連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兩人都是頭一次見麵,趙慕晚雖然偶爾會在報紙雜誌上看到安少的身影,但並沒有真正見過。聽到他這麼說後,腳步自然也沒有往前挪動半步,僵在病房門口。

簡千凝沒料到兩人冷漠到如此境地,慌忙壓低聲音像叮囑小孩子一樣提醒道:“安少,你不可以這樣,慕晚是你的未婚妻,她是關心你才來醫生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