嬋九煩惱地揉著太陽穴:“這個人真是莫名其妙,也不知道是站在哪邊的。他也是,垂雲也是,為什麼蓬萊派每個人都跟茶壺裏煮餃子——倒不出來似的!這個也不能說,那個也不能說,幹脆他們都把嘴巴縫起來好了!”
“一句師長都會說的話……”寒山沉吟,“你覺得是哪一句?”
“你問我師父?”嬋九掰著手指說,“‘被子蓋好’,‘手洗了嗎’,‘快把為師的美酒拿來’。”
“……”寒山感覺這三句都不太像。
嬋九湊近了一些,說:“不過,結合這個地方的用途,我想應該是一句罵人的話,比如‘蠢材,你知錯了嗎’,還有‘孽障,看你下回還敢不敢再犯了’,或者‘如有下次,我便將你逐出山門’。”
顯然這三句也不是,因為南海曇林木籠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兩人就這麼一句一句試驗起來,發現猜口訣比擲骰子猜大小押牌九難多了,進賭場好歹十局裏麵能贏一局,猜這個再過五十年也猜不出來。
寒山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嬋九說:“到底犯了什麼錯,你自己說?”
寒山說:“希望你好自為之?”
嬋九說:“好啊,你都到這個地步了,還死鴨子嘴硬?”
寒山說:“諄諄教誨,需牢記在心?”
嬋九說:“再不給我老實交代,看我打得你屁股開花?”
寒山說:“如有下次,決不輕饒?”
……
再猜下去,不說絞盡腦汁,至少腦漿迸裂。
後來嬋九猜糊塗了,把寒山說過的一句話又說了一遍:“亡羊補牢,未為遲也。”
她話音剛落,南海曇林木籠“哢哢”兩聲響,居然往兩邊一分,露出一個門洞來。
寒山趕緊從門洞裏跳出來,感歎說:“原來是這一句,果然是師長常常掛在嘴邊的。”
嬋九開心得不行,衝上去抱住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這句話你剛才說過呀,為什麼你說沒用,我說才有用?”
寒山說:“哦,這個簡單,想必是要站在牢籠外麵說才有用。”
南海曇林木籠的缺口很快再度合攏,為了證明自己的理論,寒山再一次念道:“亡羊補牢,未為遲也。”
然而他的理論錯了,那籠子連木頭茬子都沒支出來一根。
嬋九撇撇嘴:“亡羊補牢,未為遲也!”
哢!哢!同樣的門洞展現在他們麵前。
“……”寒山臉上呈現出困惑不已的神情。
嬋九卻很鎮定,她平抑了一下激動的心情,扶著寒山的肩膀問:“會不會有這種可能,其實我是蓬萊派掌門?”
“……”寒山說,“你已經是峨眉派掌門了,就不要太貪心了吧。”
寒山既然出來了,必定第一時間要去找紫砂,一是因為紫砂騙得他很狼狽;二是據她所說,嬋九的美人蟒骨環已經落在她的手中。
他問嬋九:“你的環到底是怎麼丟的?”
嬋九於是把先前的經曆又說了一遍,顯然她口中的臭丫頭大騙子“紫媛”和“紫砂”應該是同一個人。
“她到底是誰?”嬋九問,“為什麼她會在這個蓬萊內島如魚得水,而且處處和我們過不去?”
寒山說:“我不知道,但她倒是無意向我透露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什麼?”
“為什麼劍魔和妖魔會喜歡和尋找七寶。”寒山說,“因為七寶上的三百年修為,在被淬煉之後並不是永遠隻屬於那個人,而是能夠通過方法剝離。這不就等於可以無限使用嗎?”
“啊?!”嬋九一驚,“這麼說相生陰陽鏡還不是我的?”
寒山點頭:“打個比方,比如剛才那位提醒我們口訣的仁兄,他正要麵臨天劫,擔憂自己無法生還,於是淬煉了七寶之一。加上三百年修為後,天劫便容易對付多了。他活著渡了劫,便趕緊把七寶剝離傳給即將渡劫的師弟,這樣師弟也能幸存。如此這般無休止地傳下去,難怪劍魔的數量陡增啊,須知原先,他們一千人之中必有九百九十九人將在天劫中湮滅。”
“妖魔也是一樣?”嬋九問。
“也是一樣。”寒山說,“七寶果然是世間至寶啊,別看它們內裏隻有區區三百年修為,可這三百年真是彌足珍貴。”
“糟糕!”嬋九恨恨一跺腳,“我的美人蟒骨環要遭殃了!我說那個叫紫媛的怎麼什麼都不要,偏偏要它!”
“唉,先擔心你自己吧。”
寒山抱起嬋九正往洞頂飛去,飛到一半卻被人攔了下來。
玉梨三莫名其妙從洞頂跳下,正好和寒山撞了個滿懷,要不是寒山底盤穩,這一下直接又摔回去了!
那家夥係著一條誇張的腰帶,頂頭的玉帶扣比碗還大,嬋九好死不死一頭紮在玉帶扣上,於是頭骨和玉器的碰撞聲響徹深洞,回聲嗡嗡半天才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