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賤骨頭!一大早起病的像要斷氣兒,老子可憐你,沒把你拖去貴人府上相看,這會兒倒是精精神神兒都能起來看景兒了?”
泠舟還沒反應過來,隨著這聲暴喝,一條破麻繩已經兜頭兜臉甩在她臉上。可惜那繩子實在太過稀爛,盡管聲勢驚人卻毫無力道,連一道紅痕都沒有留下。
拿繩子的男人卻並不氣餒,彎腰撿起攤在地上的麻繩還要再打,門口閃進一個黑影攔腰將他一把抱住,扯著嗓子大喊道:“戚叔,別打了,瑜兒真是病的厲害!今天早晨我想探她鼻息都探不著啊!你別看她現在能站能走,興許,興許是回光返照也說不準!嗚嗚嗚,你可千萬別再打她了啊。。。。。。”
沈泠舟被他最後幾句話氣得七竅生煙,心想姐姐從十八層的高度花樣墜樓,一睜眼竟然穿越成一個病歪歪的小丫頭,好不容易說服自己要挺胸抬頭直麵這慘淡人生,又被你一聲“回光返照”咒沒了半條命。瞪眼看過去不過是個十一二歲的男童,此時眼淚鼻涕和著臉上的泥巴揉成一團,黑白相間仿佛戲台上唱醜角的大花臉,十分滑稽。沈泠舟心裏的小火苗熄了一半兒,暗歎當務之急還是得搞清楚狀況要緊。自己和這男人,和這孩子到底是什麼關係,怎麼聽那男孩口口聲聲叫自己瑜兒,也不知道是哪個字,難道穿越過來的這個身體竟然和前世的自己同名麼?
一頭霧水間,沈泠舟努力回憶自己做小女孩子時的說話語氣,怯生生說道:“戚叔叔,我病了很久嗎?前幾天一直昏昏的,你回來之前,我才剛醒過來一會兒呢。。。”她每說一句,小男孩便配合的拚命點頭,眼淚鼻涕擦了男人一身,被他嫌惡的一把推開。男人惡狠狠的瞪了沈泠舟一眼,踹開門揚長而去。
男童看他頭也不回走了,用沾滿煤灰的袖子抹了把小臉,再抬頭時剛才那副可憐巴巴的神態已經消失的幹幹淨淨。他把散落在地上的稻草一捧一捧拾起來放回門板上,又拎起破棉絮一樣的褥子抖了抖灰,才轉過頭來狠狠瞪了一眼沈泠舟,厲聲道:“還不快過來躺下!”
沈泠舟簡直目瞪口呆,兩隻腳竟然不由自主走向鋪了稻草的門板,小心翼翼躺下來,才一拍腦門,暗罵自己這二十幾年莫非都活到了狗身上,竟然被一個小屁孩唬住,正要跳起來反抗,又聽那男孩說道:“怎麼,自己蠢還不服氣?病了這幾天,剛好些就站在窗口吹風,還被姓戚的撞見。他每日卯時三刻北市閉市後打了酒便回,你竟都不知道閉著點兒麼?活該被人打死!”
沈泠舟被他訓斥的心裏火苗劈啪作響,可是似乎他句句說得很有些道理,一時間張口結舌,落在男孩眼中隻見她小臉脹的通紅,嘴巴翕動,一副很不服氣的樣子。他氣得冷哼一聲,站起來咚咚咚兩步跑出門去。
沈泠舟大為懊惱,看起來這男孩雖然嚴厲,對被自己占據身體的小女孩卻是真心愛護,如果自己剛才說兩句軟話穩住他,說不定現在已經能把情況套出個七七八八。正暗暗後悔,隻見那男孩小心翼翼端著一隻青瓷大碗又走了進來,蹲在門板邊把大碗向她麵前一遞,麵無表情說道:“快吃!”
一碗黃白色的米湯,清可鑒人,十分稀疏飄著幾粒身份不明的穀物。沈泠舟見過大世麵的味蕾不由一陣泛酸,可如今的這副小身板卻顯然不想配合她的名廚風範,胃裏咕嚕咕嚕一陣亂想,再也抵擋不住,她伸手接過大碗咕嘟咕嘟喝的一幹二淨。
男童看她喝的急吼吼,忍不住皺起眉頭訓斥道:“慢點喝,又沒有人同你搶!”一邊接過大碗一邊伸手拍打她後背,動作十分輕柔,似乎怕稍一用力她就會像那團麻繩般碎爛在地上。
沈泠舟心裏有點感動,心想自己和這男孩八成是兄妹,不然他這樣一個任人宰割的年紀,雖然看起來頗為早慧卻無論如何仍舊是自身難保,這樣小心翼翼照顧自己,儼然一副兄長模樣,自己還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叫聲哥哥應該不會錯吧。。。
這樣一想,她試探著開口:“哥哥,我究竟病了多久?”
隻見男孩眼睛中光芒閃動,抬起頭來看著她問道:“你剛才叫我什麼?”
沈泠舟大吃一驚,囁嚅道:“我叫你哥哥呀。。。”心想這下壞了,難道剛才自己猜的不對麼,可是看他倆人這加起來都不到法定婚齡的年紀,要早戀也實在太早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