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清,也許以後林出雲會幫你生很多可愛的娃娃。你永遠也不會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對不起,我連你的孩子都保護不了。
從走廊的巨大的玻璃窗看出去正好能看見醫院的停車場。一輛開來的車速度快得接近瘋狂,引得路人躲避觀望。
我渾身緊繃,那是霽清的車。
楊霽清從車上下來,離得這麼遠我還是看清了他肅殺的神情。
林出雲從另一側下來,急追著,好像還焦躁地呼喊他的名字,楊霽清卻置若罔聞地快步走進醫院。
我跑到樓梯口,聽到有人尖叫起來,事情發生得迅雷不及掩耳,我甚至沒來得及看清楊霽清的動作。我隻看見向泓之一個踉蹌,往後倒在玻璃圓幾,接著又滾到地上。
向泓之被楊霽清一拳擊中了下頜,整個人被打的失去重心,倒下時帶翻了玻璃圓幾,厚重的有機玻璃砸在地毯上,一聲沉重的悶響,滿地的玻璃碎還有撕成碎片的同意流產診斷書。向泓之蜷在地上,白齒間滿是鮮紅的血,呲著牙喘氣。周圍一片驚亂,隨後趕來的林出雲臉色蒼白地僵在原地。
“把孩子留下來,求你!”他遠遠地看著我,高大的身軀如同一尊神祉,卻帶著一生一世的請求。
“你怎麼知道是你的孩子?”向泓之揮舞著手大叫。
這裏是在豪華診區,人本就少,林出雲跑過去跟值班的經理說了什麼,所有的人都退到員工休息區。
楊霽清沒有看向泓之,直接走到我麵前,雙膝跪下,重如巨石。他的胸口起伏著,臉上除了祈求的表情,什麼也看不到。
我驚呼一聲,退後一步,他抱住我的膝蓋,頭垂下去,好像整個人真的低到塵埃裏。
“求你,把孩子生下來,哪怕孩子是以這種方式來到世上。什麼的懲罰我都接受,什麼我都可以放棄。恬音,求你了。”
“什麼叫……孩子以這種方式來到世上?”林出雲顫聲問。
“孩子的到來不是恬音所願意的,是我用暴力的手段強迫她。”
我沒想到他竟然直言不諱到這種地步,單憑這句話向泓之可以把他告到死,更何況林出雲還在場。沒有,他沒有強迫我。
我打他一巴掌,想打醒他:“沒有,那時我們的婚姻關係還維持著。”
“婚內強 暴,無恥。”向泓之低罵著。
楊霽清沒有反駁。
林出雲眼光在我們之間來回,最後目光定在楊霽清身上,深深地看了我們一眼,把門關上,出去了。
“恬音,這是我惟一的,也是最後一次求你。孩子我會自己撫養,你一輩子不見孩子也行,我會守承諾不向孩子提起有關你的任何事。你隻需要將孩子生下來,我永遠都不會打擾你跟向泓之的生活。”他埋著頭,我看不見他的表情,隻覺得他僵硬的身體開始發抖。
他的話已經耗盡最後一絲尊嚴與傲氣,霽清個性雖謙和卻自有一股不可侵犯的傲岸,這些日子我把他逼到絕境,把他的尊嚴踩在腳下碾碎化成灰。
我蹲下去,摟住他:“好,我會把孩子生下來。”越過他的肩膀,我絕決地望著向泓之。
靠近他,才發現霽清出了一身冷汗,但這樣的行為是不適當的,向泓之看著我,林出雲還在外麵等著他。我推開他,站起來。
“我不同意。”向泓之說。
“既然恬音願意,你有何立場置喙?”楊霽清看也沒看向泓之。
“楊霽清,我可以毀了你的一切。我會將你的過去抖出來,你會身敗名裂,一無所有,受到所有人的唾棄。”向泓之捶著桌子。
我發起抖,看向霽清。
他語氣還是淡淡地:“我過去從未傷害過一個人,從未對不起任何事,你愛怎麼著就怎麼著,我不在乎。”
我心中一顫,霽清竟不在意這些,可他不在乎,我卻必須為他在乎。
“可是這個孩子……這個孩子重逾我的生命,向泓之,如果你膽敢動這個孩子……”楊霽清雙眼一冷,額頭的青筋暴戾地一跳,牙關驟然咬緊,眼睛都充了血,一瞬間我又看到在拳擊台上的他,他對著向泓之沉聲說:“我會剝了你的皮,把你的骨頭一根一根地折下來,將你撕成粉碎。你調查過我的過去,我在黑市拳擊台上做過什麼,我的過去有多陰暗,向大律師比我更清楚。”
“你不裝了麼?我以為你會一直在沈恬音麵前裝出那副純善真摯的模樣。你終於暴露你的真麵目麼?”
楊霽清看向我,嘴邊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是的,我不再裝了,不想再偽裝自己的性格,不想再隱藏自己的情緒,隻為了去配合討好一個人。現在也根本沒必要,我隻想要孩子,我還是會祝福你們,以後大家互不幹擾。”
他那暗淡了神采的目光像一把鈍刀切割著我的心,現在的他每看我一眼,往日眼眸中的激情狂愛便消減一份,終有一天他看向我的眼神會變得完全漠然。
以前追隨著我那種愛戀的目光將改投向林出雲。
那把刀有一天會絞碎我的心,心上的麻醉藥消失一刻,我可能活不下去。
“這幾個月恬音必須搬回原先的住居,直到把孩子生下來。”楊霽清說。
“好。”我點頭。
“不行,我不會給你們機會鴛夢重溫。”向泓之竟然說出這麼一句。
我大怒:“不要用你齷齪的心理去度量別人。”
向泓之轉向楊霽清,用在法庭上逼問證人的口吻:“你敢說你現在沒有非分之想?你敢說你不愛沈恬音?”
我痛苦地別過臉,怕聽到答案又想知道答案。
楊霽清久久沉默著,忽然走到門外,一會兒,他牽著林出雲的手走進來。
他們並肩而立,十指相扣,果然是一對天設地造的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