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裏之外的傅大人送來了鴻雁信箋,他為雲胡栽上了一棵枇杷樹從此留守城關,待到枝繁葉茂,依舊會有人記得。
“本王,欠著他的情。”謝非予不免感慨,他的友人或多或少的遭遇了災患卻未曾抱怨過他,謝非予心有愧疚的時候不多,這是一個,雲胡的死是所有人不曾預料。
“欠?您老欠的還少?”慕沉川悻悻冷哼,“您把佛錦蘭交托給了姬詹,我是怕您這顆心啊——”她沒有說下去——
身在曹營心在漢。
慕沉川的手鬆開了男人,她稍稍後撤就與他並肩而立:“您在告訴姬詹,您永遠是他的皇叔、是他的倚靠、是他的奠基,將來若是北魏有難,拿著佛錦蘭來到天怙城,有求必應。”
慕沉川悄悄的去偷看男人視線的角度,他的心裏有江山、有社稷、有萬民、也有姬家皇族百年治世——偏偏是這麼一個清高孤傲的人還要撇開臉假裝冷漠褻瀆的樣子去對待王權氏族。
雖然說這一次離開北魏和西夜,謝非予悄無聲息的消失比什麼都理所當然,就當個弑君的罪人吧,可是——就怕佛爺耐不住這寂寥。
人生不滿百,常懷千歲憂。
慕沉川悄悄哀歎。
謝非予眨眨眼,他不是北魏賢王不是江山主人,如今的他,是瀟灑恣意、閑雲野鶴一隻——男人微微低俯下*身子,長發落在慕沉川的臉頰癢癢的,他的指尖不經意就輕輕扣住了她的下頜,隻要一抬手就能從俯視的角度看到那姑娘的明眸璀璨:“慕沉川,你想要什麼?”
這女人冷哼著嘲弄不就是在說,好好記著,謝大佛爺您還欠著我慕沉川的情呢!
蒼穹的鳥雀在雲巔裏掠出痕跡。
慕沉川毫不猶豫的脫口而出:“餘生。”
謝非予的餘生,那劫後的餘生——隻能屬於慕沉川的一世情緣。
那姑娘聽到了一聲喟歎惑人的輕笑從頭頂降落,好像順著花香順著微風順著這個天地之間無限的流風倜儻:“如你所願。”
嗓音裏的顫意撩撥得慕沉川心頭發酥。
溫綿微醺的吻落在額頭綻出鶯語和鳳蓮耀濯的痕跡,那些冷豔化成了刻骨的溫柔,終於洗盡鉛華。
銀雀飛掠過城樓。
帶著不可名狀盎然的清甜漣漪,好像有什麼銀鈴正躍然輕響。
慕沉川難得滿足的彎著眉眼。
恰是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
【後記】
北魏史記在四個月後終是完成,任謙和老大人辭官歸隱田園的第二天文修館就遭了賊人光顧將《北魏賢王》卷統統竊取,人人皆道那匪賊定然是萬中無一的身手才能在深宮內苑來去自如,隻是,自此後無人記載謝家王爺身生平記事,若你問起那些見證風華的人心,答為驚才絕豔、刺骨銳麗。
偶有稚氣小童會在茶館揪著說書先生七嘴八舌,謝家非予——謝家非予,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物?
說書先生搖頭晃腦看向窗外的藍天白雲層層疊疊,好似鳥語花香沁鼻而來。
哈,當時隻道是尋常。
當時隻道是尋常。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