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1 / 2)

我坐在窗台上,斜倚著窗框,冬日午後的太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非常舒服。

這是巫煬經常坐的地方,現在成了我的,無數個****夜夜,當因為必須麵對無盡的黑暗而煩悶不堪時,當表麵上還要表現出與往常一樣的明朗時,隻有在這裏,我才能慢慢平靜下來。

記得,流霞端給我一碗藥,說這叫“忘川水”,我喝下之後便沒了意識,醒來時,已是三天之後,眼前一片漆黑。

是的,我瞎了。

那天,巫煬始終沒有說話,也沒有再看我,隻緊緊皺著眉,眾人間氣氛凝重,連一貫活蹦亂跳的貪狼也緘口不語,甚至都不提要去追詭隱和白長老的事。

家已成一片廢墟,我們來到“神農居”暫住,晚上,我請流霞幫忙,要麼殺了我,要麼挖出我的眼睛。

“巫煬又不知到哪去了,你身上有烏日印,我可不敢動手。”她說著,就把我趕出了房間。

我一夜無眠,第二天拂曉,打碎了一個瓷碗,準備自我了斷。

但,這真的不是一個自殺的好方法,瓷片太鈍,因為疼痛,下手也就不會很重,除了在脖子上留下一道不深的疤痕,還有玄麒和沈天暉的嚴加看管外,再沒有其他。

“下次,記得問我借雲海劍。”流霞替我包紮好後,略帶鄙夷地說。

被她的態度刺激,我打算絕食。

好幾天水米未進,痛苦和虛弱是難以想象的,但我下了決心,任誰說破了嘴皮,都當做沒聽見。他們心急如焚,隻好趁著熟睡時,往我嘴裏灌點米湯,但也隻能是少量,因為我很快就會醒來,將所有東西盡數吐出。

流霞開始並不以為然,覺得我很快就會放棄,可到了後來,開始在我房間裏點起一種熏香來,這熏香讓我睡得越來越多,越來越沉,也就更利於他們一點一點地給我灌米湯。

饒是如此,我還是一天比一天更瘦,有時無意中看到自己的手臂,竟會生生被嚇一跳。

也不知過了多久,同樣在一天的拂曉,迷迷糊糊中,覺得有誰坐到床頭,將我輕輕拉起,斜靠在他的身上。

“青鸞,你這是在幹什麼?”是巫煬,他用手指一點一點地梳理著我蓬亂打結的頭發。

“遺天珠。”我很累,說出這三個字相當吃力。

沉默,持續了很久很久,他身上陽光的香氣讓我心安,也讓我心酸。

巫煬,動手吧,快動手。我摸索著抓住他的另一隻手,想說話,卻無論如何發不出聲音,隻好任由眼淚洶湧而出。

他梳理頭發的手放了下來,從後麵繞過脖子搭在我的鎖骨上,烏日印一下變得滾燙,熱量傳遍全身,有說不出的愜意,隨後,毫無征兆地,他的嘴唇覆了上來,也是一股暖流,讓我徹底沒了力氣。

“你們趙家,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是一族聲名顯赫的法師之家,正直、善良,即使遇到的是妖魔,也絕不濫殺無辜。”他幽幽地說起了遙遠的往事,“你太爺爺的妹妹,在十二歲時溺水而亡;你爺爺的哥哥,在三歲時染病夭折;你的父母……”

話到這裏,戛然而止,我隱隱覺出些什麼。

頓了頓,他又開口了:“助我過天劫的,就是你太爺爺的父親,天意啊,天意。”

“既然是天意,就不要再猶豫了。”我很驚訝,盡管聲音嘶啞,還有些費勁,但已可以說長句子,“我的一對眼睛就能換回你全族上下的性命,真好。”

“我不甘心,實在是不甘心。”他微微顫抖起來,“為我,你門中四人無端喪命,如今……”

“如今,輪到我了。”我打斷他,“迷魂陣裏,我聽到過太爺爺父親的聲音,他肯定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也很清楚這樣做會導致什麼結果,可他一點也沒有猶豫,不是嗎?當時若換了是我,也會毫不遲疑的。”

這次,巫煬一直都沒有說話,隻是讓我躺回去,默默地守在床邊。

“別再這樣了,我答應你,一定會取出遺天珠。”睡著之前,聽到他如是說,“隻是,明年吧,明年夏天,好嗎?”

天色大亮後,我醒了,向走進房間的玄麒討東西吃,他大喜過望,一路咋咋呼呼地跑了出去,沈天暉和貪狼自然也非常高興,而出乎意料的是,流霞並沒有冷嘲熱諷,那以後,除了將自己關在地下室,便是愣愣地發呆,以至於我時常覺得,也許,她是看到了巫煬的。

接下來的一年,巫煬沒有再出現,我相信他能說到做到,便安心養著,用了兩個多月的時間,才算完全康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