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若蕙
與曉明先生至今僅一麵之緣,但那緣卻來得歡暢。
塞上九月的午後,明淨溫馨。適逢新華社寧夏分社一位年輕的小友前來探訪,娓娓細語,年輕人不經意間提及他們的社長——曉明先生,講他的儒雅親和,講他的諄諄教誨,講他新出版的詩集……頷首靜聽,不禁心動,起了以文會友的念頭。畢竟文聯與新華社寧夏分社都在銀川文化街,幾乎就是近鄰。遂取出拙著《一片冰心》(文藝評論集)題贈轉送。小友離去,似乎隻有片刻,就興衝衝地電話告知,曉明社長已將他的詩集贈我。稍頃,一本典雅精致的《昔我往矣》(湖北長江出版集團長江文藝出版社2009年版)就已在手中。又是幾個時辰,鳳城華燈初上,我去赴朋友的清雅茶會,竟與曉明先生不期而遇。我們四目相視,繼而開懷一笑。看來,這個九月的日子,注定了我與曉明先生的相識有緣有分。
曉明知道我寫過一些文藝評論,包括寫過古體詩歌評論,遂將他調任寧夏後的古體詩新作交給我,並囑我有空看一看,如喜歡可寫詩評評點一下。
接下來的日子,與曉明的詩作相伴,靜靜的辦公室裏,卻也清韻繚繞。出於好奇,我又上網調閱曉明采寫的新聞通訊和名家訪談。於是詫異,曉明竟有兩副筆墨。一是記者之筆,那是一種敏銳、犀利、激揚著真誠與責任的筆墨;一是詩人之筆,細膩、深摯,清音雅韻、古意幽幽。或許,是記者之筆,給了他深闊豪放;或許,是詩人之筆給了他蘊藉委婉。而這二者的結合,成就了曉明的詩意人生。
品味梳理曉明留給我的古體詩稿,計151首。全是他調任寧夏近一年半(2009年4月至2010年9月)的新作。大致可分為三類:一是紀寫塞上風情,二是贈答友人,三是詠史感懷。
很明顯,落在曉明詩箋上的首先是這塊注定要親密接觸的塞上土地的獨特風情。不似金陵古都的秦淮月影、六朝煙雨、吳越天風,不似荊楚大地的長峽雲翳、晴川鶴樓、屈宋華章,寧夏的山山水水卻是洗盡鉛華的清淨邈遠,說不盡的天高雲淡。
賀蘭孤高塞雲飛,獨障風煙萬古摧。
(《登賀蘭山》)
百年王氣淩霄漢,千秋荒塚向黃昏。
(《春日題西夏王陵》)
雪影星輝漫古原,一泓新月照六盤。
(《冬夜宿原州城贈友人》)
長河水來雲從起,大漠山橫落日圓。
(《題中衛沙坡頭》)
賀蘭山前蒼鷺飛,黃沙漫道碧波洄。
(《春遊寧夏沙湖》)
胡風塞馬碧雲天,黃沙如海流紫煙。
(《寧夏沙湖夜飲贈友人》)
數百年來清真寺,多少穆民浴春風。
(《題同心清真大寺》)
漢塞琴簫鳴盛世,回鄉花兒漫春情。
(《訪西吉海原中寧贈友人》)
……朗朗的詩句中,是別樣的豪放與驚喜,塞上的朔漠、長風、紫塞、雲煙,熏染出洗練的詩情。詩人一路走去,盡攬塞上古跡名勝、新景翠色。澹澹唐徠渠、潺潺愛伊河、烽煙鎮北堡、銀川鍾鼓樓、賀蘭宏佛塔、興慶海寶寺、靈武長流水、中寧長山頭、涇源野荷穀、固原須彌山、寧南清水河……真乃“山銜紅日情無盡,霞落雲飛暮複朝”(《夏日登銀川沙泉寨贈友人》),“日日黃河去無已,年年風景殊不同”(《遊中衛城贈友人》),“諸公欲問江南事,塞上江南遍春輝”(《遊銀川鳴翠湖贈友人》)。
戍邊塞上,詩人平添一股豪氣,也飄落幾多凝重和沉鬱。這是一個真實的男人,也是一段如歌的行涯。詠史感懷的篇章中,我們讀到了曉明的內心。曉明述其詩作曾言:“追慕魏晉、唐宋,體悟眾體,獨創己風。”其詠史之作,也將目光聚集於漢魏大唐的古聖先賢。他的詩筆涉及漢魏文壇的賈誼、董仲舒、東方朔、司馬相如、***、張衡、郭璞、鮑照、江淹、謝朓、庾信,也詠歎著“初唐四傑”(王勃、楊炯、盧照鄰、駱賓王)、“邊塞詩人”(王之渙、王昌齡、岑參、高適),包括抨擊時弊、抒寫情懷的“詩骨”陳子昂、大唐賢相張九齡,以及“亞聖”孟子。這些詩,俯仰古今,骨氣端翔,音情頓挫,光英朗練,有慷慨之音,也不無自我激勵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