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君遙收到風雪山信物之時,正巧在屋中擺弄橫笛。
這些日子,他閑來無事,做了大大小小不同樣式的笛子。
似乎不在風來雨去的日子裏,更清雅悠閑了許多。
皇上擺好茶具,沏好茶,安坐在一旁看他擺弄。
“風雪山送來的東西,不要看一看嗎?”
蘇君遙低頭削著竹子,未抬頭,“有什麼好看的。”
皇上歎了口氣,端起茶杯品了口茶,“聽說海棠姑娘暫住在靈佛寺,朕明日要去靈佛寺參佛,聽學佛經,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
蘇君遙手不經意的動了下,刀尖削掉了半個竹子,飛落在地上。
愣了愣神,撿起地上的竹子,搖搖頭,“算了,見了又能怎麼樣,徒增悲傷罷了。”
“也罷,朕還有事要忙,你做乏了,喝著茶水歇一歇。”
蘇君遙點點頭,附身恭送,“勞皇上操心了。”
自從大祭司被滅以後,蘇君遙便被圈在了這座院子裏,似是囚禁。
但也無人管轄,偷得清閑。
想他這一輩子,雙手占滿了多少血,卻能在塵埃落定後得一處安寧,也算是知足了。
待皇上離開,蘇君遙的目光落在了地上那大大小小的箱子上。
隨意的打開一個,忽然怔住了。
裏麵整整齊齊疊好的全是蘇君遙從小到大的衣服,褲子。
還有他兒時自己編的玩具,十歲生日時,風如兮送他的第一把劍……
在這些衣服下麵,藏著厚厚的本子,是風如兮的字。
山邊荒野處尋來一個孩子,躲在雪狐中央,清冷的眼神,似是像個故人。
蘇君遙十歲天賦已經超過了尋常人,是風雪山百年一見的奇才,可惜偏偏是他的人。
蘇君遙十二歲已經可以熟練掌握風雪山各種咒術,這孩子似乎對禁術更感興趣。
……
撿來個女孩,渾身潰爛,我給她換了層皮,蘇君遙似乎很喜歡這個女孩……
……
蘇君遙合住本子,瘦的如同骷髏的指骨,劃著本子的封麵,微微的顫抖著,陷入回憶。
―――
風雪山沒人喜歡他,他們敬他,嫉妒他,更多的是怕他。
在風雪山眾多人眼裏,他更像是個怪物,一個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將尋常人一輩子都學不會的法術,咒術,運用到爐火純青的怪物。
所以他沒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七人幫裏如此,風雪山也是如此。
他蘇君遙從來沒有稀罕過。
直到海棠的出現……
那天當風如兮把她從山下撿回來的時候,蘇君遙幾乎以為她已經死了。
渾身上下沒有一處皮膚是好的,流著黃色的濃和黑色的血。
就在那天他收到大祭司的傳信,讓他看好這個女孩。
蘇君遙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孩,讓大祭司這麼費心。
於是出於好奇,他偷偷探入了她的房間。
卻不想這一見,再也回不了頭了。
――――
蘇君遙緩緩神,坐了下來,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回憶依然繼續……
他跑進她屋裏的時候,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藥碗,驚醒了正在睡覺的她。
到現在蘇君遙依舊記得那段對話。
“是玲瓏嗎?”
“……”
“不是?對不起我看不到,嗓子疼的也說不清。”
“剛才好像是碗打了。”
“你是這裏的侍女嗎,快走吧,被他們看到打碎了東西就不好了。”
蘇君遙愣了,明明自己已經成了這樣,還有功夫關心別人。
後來她換了皮,終日喚他小師兄,他突然覺得自己昏暗的人生多了份不一樣的牽掛。
他告訴自己即使粉身碎骨,也要護她一生周全。
可終究事與願違……
蘇君遙歎了口氣,思緒從回憶中抽回。
喚了門外的看守,“把這些箱子都拿去燒了吧。”
“是。”
已是過去的事了,不如就讓它永遠沉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