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君齊手足無措的坐在那裏,宋微然隻有在喝醉酒的時候才會表現出他的虛弱無助。以為是在夢中,即便釋放柔軟的情愫也不要緊,睡一覺起來就忘記了,別人也不會知道。所以,肆無忌憚。
隻有在這個時候他是真正放鬆的,不用斂神或者虛情假意。悲與喜通通釋放,有口無心那是人前唱的大戲。現在的他隻是一個除去偽裝的普通男子。畏懼死亡,留戀人生,也有無論如何不能心甘情願放手的東西。
他的周身縈繞著醉人的酒氣,顧君齊恍神的機會,仿佛就被這酒氣給一並熏染了,迷迷糊糊的。貪戀他身上的溫度和味道,所以,傻傻的坐在那裏忘記起身。
纖細的手指穿過他濃密的發線,一再告訴他:“這的確是夢。”
永遠不要醒來最好。
兩人就這樣相互依偎,哪怕隻有短暫的地老天荒。
顧君齊用力的吸緊鼻子,低下頭看他交叉而握的修長手指。
心裏細數著時間,一點一點的劃閃而過,知道沒多久自己便要像畫中的仙女那樣,赤足離開。隻有這樣,才有第二次現身的可能。
宋微然沉默了好一會兒抬起頭來,深邃的眸子盯緊她,眼中的光色柔軟又深不見底。
顧君齊被他看得毛毛的,真擔心他有瞬間的清醒,便意識到現在所發生的一切。
正在她如坐針氈的時候,宋微然一隻手握起她的手,用嘴唇碰了碰。低沉的嗓音略微沙啞:“老婆,上天入地我都想帶著你,不想將你留在任何一個沒有我的地方,更不想將你留給任何人。但是,我知道不能夠……”氣息忽然斷裂,他穩了一下神又說:“我舍不得你。”
顧君齊怔怔的望著他,看到他的喉結微微滾動兩下,眼底布滿晶亮。原本就是俊美無濤的男子,即便嘴角的弧度苦澀上揚,仍舊像朵妖嬈的桃花,開出無盡的豔色,清貴而芬芳。
她心裏難過起來,抬手攬住他的脖子。下巴抵在他的發頂,緩緩說:“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屬於任何人。即便這一覺睡起來,你仍舊不要擔心,我永遠都是你的,正如你也永遠屬於我一樣。”
一滴溫熱的液體落到他的發線間,滾燙灼人。
顧君齊緊緊的咬著牙關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任所有苦澀的味道都一起漫進肺腑中去。
她知道承諾一旦做了,就要信守一生,她亦說到做到。
蘇瑞聽到腳步聲回頭。
顧君齊眼眶微紅,映著廳堂內的燈光就顯得格外清楚。她有些尷尬的別過臉去,隻說:“你快點兒帶他回去吧。”
蘇瑞說:“你不用擔心,今天是個例外,平時我都禁止他喝酒的,以後也不會叫他這麼喝了。”
顧君齊點頭,然後說:“那我先走了。”
走出幾步,隻聽蘇瑞在她身後說:“保重。”
顧君齊的身體微微一怔,回過頭來:“你也保重。”
就在她轉身的一刹,蘇瑞覺得自己被回憶的光影中傷了,猶如刀光劍影一般。
年複一年,感覺自己沒有多少變化。隻有看著別人的時候,才會感歎,原來時間過得這樣快,不知不覺十幾年的時間都已經過去了。
青澀的眉目日漸飽滿成熟,再回想當年,便會發現幾年的時間裏,不僅變了,而且變化還很大。
曾經的憂愁是為了相聚,現在卻是為了分離。
十幾年的時間分分合合,就這樣走到頭了。仿佛一生的時間也隨之結束,原來人與人的緣分竟這樣短暫。緣分盡了,一生的交集也就沒了。剩餘的時間再長再久,那都是別人的。
實則這一生,就在分別的刹那已然結束。
後會有期不過是人們不舍時的空期許,這一輩子我們和多少人見過一麵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
至於輪回轉世這種東西蘇瑞是不信的。肉體消亡,生命止息,便沒有以後。
回到包間的時候宋微然已經歪在沙發上睡著了。
他過去拖起他,叫他回家去睡。
宋微然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仿佛是做了一個好夢,嘴角含笑。
蘇瑞看到他緊握的手掌,想看看裏麵有什麼,試了幾次沒有扒開,最後隻得作罷。拖起宋微然離開。
早上沈青青出門之前接到電話,聽了一會兒整張臉都白了。馬上扔下手裏的包,打開電腦查看時事新聞。
關於友順的新聞鋪天蓋地,每一條都是負麵報導。她快速的移動鼠標,有限的時間裏查看更多的信息。
忽然一聲劇烈的響動傳來。
沈青青驀然抬頭,隻見沈父出門時不小心撞到了茶幾,將杯子打破了。低頭看了眼,煩燥的叫下人過來打掃,而他一邊講著電話一邊出去了。
沈母也是聞聲走出來,才看到沈青青還站在那裏,不由問:“怎麼還不走?不是說今天有重要的會議要開。”
沈青青才猛地想起時間快到了,連忙拿起包說:“我這就走了。”
抵達中創的時候仍舊心不在焉。
一早上就鬧哄哄的門診大樓叫她心煩意亂,她加快的步子向電梯間走,路上有人跟她打招呼也顧不上回應。
直到進入電梯,才覺得安靜一點兒。
電梯門不等關合,被人伸手打開。緊接著宋景彥走了進來。
沈青青恍惚的看了他一眼,強顏歡笑:“早。”
宋景彥抬腕看了眼時間說:“可不早了呢。”
以往早上要是有重要的會議要開,沈青青總會提前抵達。今天卻遲了幾分鍾,所以,沈青青一路上都是急火火的。
沈青青隨口說:“早上起晚了。”
宋景彥若有所思的笑了聲:“今天的妝化得好看,比任何時候都精致。”接著又說:“這麼一看,不得不說你果然是個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