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間的白熾燈明亮。
劉莽順著管道攀爬到三樓，從狹小的窗口鑽進衛生間，踩在馬桶抽水箱上，跨過一顆頭顱，順手抄走掛在右手邊牆上的廁紙。
他來到洗漱台前，彎腰臉貼著鏡子，左右側臉分別仔細看了看，鏡麵上的斑駁仿佛貼在臉上的汙垢，張嘴哈了一口氣，鏡麵蒙上一層白霧，伸手擦拭幹淨。
鏡子上一張讓人滿意的臉龐，額頭不高，鋒利墨眉下瞳孔明亮，鼻尖堅挺，嘴角翹起隨時掛著一絲邪性的笑意。
一縷頭發垂到額頭前，表達一種放蕩不羈的態度。
他在洗漱台上找了找，似乎沒找到想要的東西，拿起一管牙膏看了一眼說明書，打開蓋子擠出一截接近透明色的牙膏，聞了聞，味道還可以。
兩個手掌把掌心的牙膏揉抹均勻，輕輕的抹在頭發上，那垂下的一律頭發，跟其他頭發一樣，油光發亮的披在腦袋上，像極美麗的星環。
他很滿意，衝洗手掌上殘餘的牙膏，泛起白色的泡沫，伸手拍了拍褶皺了的西服領口，轉過身來。
“你好，請問……”
曹凡驚懼的坐在馬桶上，眼前的一幕卻又非常滑稽。
“瘦削慘白的臉，眯縫眼，帶著厚厚的眼鏡片，看起來就是一個非常普通的科研人員。”劉莽靠在牆壁上，低頭盯著坐在馬桶上人的眼睛，“怎麼稱呼你呢，曹凡先生？”
“請叫我曹凡，或者小凡。”曹凡把褲子往上拉了一截，緊緊捂住襠部的雙手微微顫抖。
“不不不，你不是曹凡，你是金鼎王國的間諜！”劉莽的聲音不高，卻是斬釘截鐵。
他張開手掌，掌心如水波劃過，便凝結出一張屏幕，上麵寫著：潘帕情報局反間諜偵察科科長劉莽，這是他的身份卡。
曹凡嘴巴微張，一時不知如何給自己辯論，抬起手也想把身份卡拿出來……
劉莽根本不想看他的身份卡，“二十年前，聯邦南漢星域第四軍監測係統的屏幕上，代表一個人的監測點，璀璨明亮得就像是一顆恒星，筆直的墜入潘帕星球。聯邦軍方、安全情報部門啟動反間諜最高警報，三年高強度排查，一無所獲。
直到今天，你仍然默默無聞，一副膽小懦弱的模樣潛伏在潘帕星球上，仿佛就這麼慢慢等待老死。”
曹凡低著頭不敢直視劉莽那雙仿佛看透一切的目光，雙手緊緊捏住褲頭，顫抖的更加厲害了。
“你圖什麼？”劉莽微微皺著眉頭，這個問題正是他一直想不明白的關鍵點。
“領導，你是不是誤會了？”曹凡鼓起勇氣微微抬頭，隻敢看著劉莽腳上被黑油塗抹發亮的皮鞋頭。
劉莽摸索口袋，掏出一根細長的香煙叼在嘴上，啪嗒一聲點燃打火機，狠狠的吸了一大口，眼睛透過煙霧繚繞微微眯起，死死盯著麵前這個看起來很普通，像是受驚的兔子一樣的間諜。
莫非這兩年沒日沒夜的偵察，方向全都錯了？
一根煙燃盡，煙頭掉在地上被水漬沾濕熄滅，劉莽仍然靠在冰涼的牆壁，眼睛保持眯著的狀態。
曹凡低著頭哆哆嗦嗦的，不敢吭聲。
“你的父母，甚至於往上的祖輩，世代生活在潘帕，跟其他出生在潘帕的百姓一樣，普普通通。你內向，幾乎沒有朋友，幾乎從來不打電話發短信，沒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
如果你是一個間諜，目前看來，你已經忘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完全融入了當下的平凡生活。
你放輕鬆點，我向來文明執法，從來不會冤枉好人。”
劉莽走到曹凡麵前，嘴角露出微笑，“你得說話，比如說說，目前內心在想什麼？”
曹凡偷偷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盯著兩米開外洗漱台上的廁紙，囁嚅道：“我想擦屁股。”
“你起來。”
曹凡不敢不聽話，雙手哆嗦著提起褲頭遮住前麵，彎腰屈膝挪到一邊。
劉莽一腳踢開馬桶坐墊，一把抓住曹凡的頭發，把他整張臉按進馬桶裏麵。
劉莽手臂的力氣很大，曹凡趴在馬桶上，雙手扒住馬桶邊緣想要撐起來，雙腳在光滑的瓷磚地麵打滑亂蹬，由於整張臉全部埋在渾濁的水裏，用力掙紮加劇了呼吸頻率和幅度，發出咕嚕咕嚕的冒泡聲音。
一分多鍾後，曹凡的掙紮漸漸疲軟，劉莽才鬆開了自己的手，曹凡從馬桶上滑下來，趴在地上劇烈的咳嗽，把嘴巴鼻子裏的粘稠物咳出來後，呼吸才通暢。
剛才一番劇烈抖動，劉莽感覺額頭上頭發稍稍淩亂，正好手上沾了水，不由自主的把垂掛在額頭上的頭發往後捋……
味道不對……
他並不在意。
曹凡趴在地上，整張臉埋在雙臂之間，肩膀抖動，發出嗚嗚地抽泣聲。
他從小身材瘦弱，從入學開始，就是班級裏麵的弱勢群體，每次受人欺負，甚至不敢跟父母傾訴，每次都是躲在被窩裏，偷偷流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