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
有想到秋天的布拉格是這樣的漂亮。
我對布拉格真是有些小瞧了。臨來之前，雖然聽別人對我說過布拉格的景色和建築是極有特色的，早有“百塔之城”和“建築博物館”之稱，穿城而過的伏爾塔瓦河，更有捷克偉大的音樂家斯美塔那所作的與河同名的樂曲聞名天下。但我總覺得它曾多年是奧匈帝國的殖民地，一塊彈丸之地，有一天的工夫還不就轉完了？
我錯了。但這錯給我以意外的驚喜。到一個陌生的地方訪問或旅遊，與其說是去看那一個地方的東西，讓從未見過的它們闖進你的視野和心裏，給你客觀的感受，不如說是一種更為主觀的心理和思緒乃至精神的東西，作用於你自己的心裏和所看到的景色裏。因為在你來這裏之前，你從有關書中或去過那裏的人的口中，看過、聽過關於它的介紹，就已經在自己的心裏想象著或勾勒出它的樣子了。如果它和你想象的差不多，或比你想象的還要差，那種到此一遊的感覺一定會索然無味；如果它出乎你的想象，讓你的想象在撲入你的眼簾的風光中碰得碎落紛飛，那才會勾起你的遊興，意想不到的繽紛花瓣和鳥兒，才會一起盛開在、紛飛在我們的心裏和我們看到的風光裏。
到一個陌生的地方訪問或旅遊，就是這樣的想象和現實的碰撞。
布拉格給我碰撞出一朵金色的火花。
人們管布拉格的秋天叫做金色的布拉格，真是一點沒錯。無論你走到哪裏，到處是金色的樹葉，或輕輕地落在地上，蝴蝶一樣飛旋在你的腳前腳後，或還癡癡地掛在枝頭，簌簌抖動，和風一起響著秋的金色和弦。捷克的綠化非常好，森林覆蓋率高達38%，所以在布拉格處處可以看到這樣層林盡染的金色樹葉，像是打碎了所有的金子，將那些金子的碎片都掛在了樹的枝頭，明光耀眼。樹真是一種富於生命的奇特的精靈，同花相比，它既有花的繽紛色彩，又有花所不具備的亭亭玉立的身姿和巍峨偉岸的風度。那樣多的樹連綿在一起，搖曳著片片樹葉，更具有非凡的氣勢，從而成為城市獨特的風景，使得隻要有樹的地方，就是一幅美麗的畫。不是中國那種大寫意或工筆精雕細刻的國畫，是油畫，而且是油畫中的風景畫。隻有到了這裏，我才會豁然明白為什麼隻有在這樣的土地上才會有列維斯坦那樣的油畫，那油畫中為什麼情不自禁地畫了那樣多形態各具的樹？在布拉格漫遊的那些日子裏，我有時在想，如果沒有這些樹，隻剩下人們絡繹不絕來參觀的古堡、教堂、歌劇院等等那些輝煌的建築，布拉格還會有這樣的魅力嗎？
本來，捷克作家協會邀請我們中國作家代表團4月份到布拉格的，後來因為他們經濟緊張推遲到了秋天。據說之所以最初選擇4月，是因為4月布拉格滿街丁香花、玉蘭花、櫻桃花盛開，非常美。我不知道是否能美過布拉格這金色的秋天？8年前的4月，我曾經到過捷克的鄰國德國，走了科隆、波恩、杜塞爾多夫和多特蒙德幾個城市，倒是到處盛開著玉蘭等鮮花，但一冬的寒冷和少見陽光的陰濕尚未散去，彌漫在空氣裏，缺少秋天的暖意，更缺少秋天這奪目的金色的光彩。以此進行我主觀而偏執的推理，布拉格最美還在秋天，布拉格是金色的布拉格，這種說法一點沒錯。當然，稍稍遺憾的是4月有布拉格之春，我們錯過了許多精彩的音樂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