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寂楓一句一句全部都刺入了淩逸玄的心中,他隻是木訥地抱著淩楚夕,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突然,他猛地一抬眼,嘴裏喃喃道:“我知道她在哪裏了,我感覺到了。”
說罷,抱著淩楚夕就站起了身,朝著外麵奔去,身後的三人再次跟上,此刻的雲寂楓相見楚羽的心情,一點都不亞於淩逸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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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羽閣?”
楚羽醒來時居然拿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屋子的門前,而抬頭看到的竟是這麼一個名字。
緩緩地站起身,自己明明是抱著楚楚睡著了,現在怎麼會在這裏,而且……環視了下四周,這裏很熟悉,是之前他們住的石屋,可是卻又不是她記憶中的樣子了,隻是這“夢羽閣”,是逸玄給這個屋子取的名字吧。
眼裏帶著微微的酸意,楚羽看著眼前緊閉的朱紅色大門,走上前去輕輕一推,沒想到那門竟然吱啞啞地開了。
楚羽不再去研究自己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帶著滿腔的回憶,往裏麵走去。
一進大門,一股清新的空氣迎麵撲來,馥鬱而不濃烈的花香、自然原始的生命力、清澈無雜的水的味道如交融般混合在一起,刺激了她全身每個細胞,隻覺連日來的憂慮、煩惱和疲倦都被瞬間驅散了個幹淨。
楚羽輕閉上眼,狠狠吸了幾口新鮮空氣,複又睜開,不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好美啊!”
楚羽走前了幾步,不斷轉著圈環視四周。她記得這裏以前隻是一塊空地,自己時常在這裏練武的,可是現在這裏卻變成了一個很大的湖,湖麵藍光蕩漾,微波粼粼,映著陽光和藍天,當真是美綸美煥。
湖的兩旁種滿了柳樹,雖是冬日,可是峽穀的溫暖卻讓它們發出了嫩芽,細細的柳條綴著點點嫩芽,在仍有些微涼的風中輕輕拂擺,雖不似夏天那麼綠柳成蔭,卻格外地生機盎然。
一陣淡淡的熟悉的花香侵入鼻尖,她放眼看去,隻見湖的四周成片地種著許多杏樹,杏花在風中輕輕飛揚,欲墜非墜,卻擋不住撲鼻花香,夾雜著湖中氤氳的水氣灑灑彌漫……
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麵不寒楊柳風。
她渾身猛地一顫,心不可抑製地狂跳起來……
“你不覺得能在這大自然中臨湖而居是件很美妙的事情嗎?”
“湖的兩旁要種滿柳樹,楊柳扶岸。再在四周種上幾株杏花,嘿嘿,雖然有些取巧,可不真真應和了僧誌南的詩:‘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麵不寒楊柳風’。”
楚羽一步步往那原本該是熟悉,此刻卻完全變得陌生的屋子裏走去,每一步,每一步,都仿佛要用盡她一身的精力,一身的勇氣……
她站在屋子外麵看著那湖……又抬頭望向宅子的大門上,用隸書寫的——“夢羽閣”三字,明明那麼蒼勁有力的字體,楚羽卻能看到滴著血的傷悲,絲絲扣扣……
久遠的記憶仿佛是上輩子的,卻忽然在這一世蘇醒,衝擊著她的眼睛,她的心……
“這個屋子我覺得還需要改造啊,以後等我們有了小孩,這裏隔開,就可以做一個嬰兒房了。”
楚羽轉過身,一步步踏進那屋子,原本屬於他們的臥室內,現在被隔出了一小間,房間的門上掛著一塊小小的牌子,楚羽那冰涼的手觸上寫著“嬰兒房”三個字的牌子的時候,從進來就隱忍著眼淚終於抑製不住噴薄而出……
輕輕推開了門,沒有撲麵的灰塵,沒有潮濕的黴味,隻有清淡憂傷的花香夾雜著木質的清香,無法阻止地,一點點滲入她全身。
“我到時要做許許多多的手工小玩偶給他們,讓他們的童年不再像我這樣遺憾。”
小小的床上,堆著一大堆的小玩偶,有用布做的,木頭雕的,一件一件,全是手工的,楚羽甚至能感覺到那裏麵所蘊含的酸和痛,那麼強烈。
眼淚仿佛要將她全身的水分都流盡般洶湧磅礴地不斷落下。滾燙的液體灼傷了她還包紮著的手,她的唇,她的心……
淚眼模糊,楚羽經過臥室,走進了以前的溫泉,隻有這裏,還是一切如故,隻有這裏,沒有絲毫的改變。
蹲下身,楚羽將手伸進溫暖的泉水裏,那絲絲溫暖滲進心間,滿滿溢溢的是感動,是悔恨,是荒涼,點點滴滴,侵蝕著她本就混沌的靈魂和心。
她怎麼可以,這麼殘忍?
她怎麼可以……讓逸玄抱著如此悲傷絕望的心情,布置這所夢羽閣呢?
屋外,忽然傳來慌亂的腳步聲,門“砰——”地一下被撞了開來,楚羽渾身猛地一震,站起身緩緩轉過來。
“小羽!”
門口,站在一個氣喘噓噓的男子,此刻的他眼中再也沒有那令她心寒的冷漠,有的隻是濃濃的眷戀和驚喜。
他看著她,一分一秒也不肯挪開,那麼深刻的感情,那麼狂喜的注視,仿佛隻怕她下一秒就會消失一般。
那一聲“小羽”讓她的淚水徹底決堤,她迷糊著雙眼,無聲地吐出兩個字:“逸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