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專為了讓他傳達這句話，天際，一支尖嘯的利箭轉眼就到了孩子的背後，還沒等陸離向孩子發出警告，那支響箭就刺穿了孩子的心髒。
這小孩撲倒在地，鮮血彌漫開來。為這一幕屏住呼吸的陸離很快發現，鮮血的範圍正在不正常的擴大，遠遠超出了一個孩子體內可能湧出的血量。
“他來了。”陸離凜然說道，然後帶領眾人飛速進入晉陽城，“那個大單於來了！準備關城門！！！”
在那匈奴牧童身邊，血泊無限擴大，延展成彌漫整個原野的範疇。本來半融的雪殼被鮮血浸泡，卻凝出霜雪的紋路。在這血泊之中，一個人頭血淋淋地冒了出來，仿佛是從一潭血水中爬起來一樣。繼而是第二個人、百十個、千百個、上萬個。
這些渾身浴血的存在仿佛並不為自己身上沐浴的鮮血而不適，也不做其他的動作。他們站著，有人身上攜帶著各種武器，也有人手無長物。這個詭異的組合如此安靜，讓登上城牆的陸離毛骨悚然。
“漢將陸離！”突然間，這數萬個沉默的血人同時發出了叫喊。陸離注意到，這聲音如此空洞沙啞，仿佛是從死人嘴裏傳出來一樣。寒夜的天穹覆蓋在他們頭頂，陰暗而危險。
“要麼投降，要麼死！”他們異口同聲地叫道，仿佛是經過訓練一樣。
“他們不是正常人。”祝雲容皺眉道。
陸離望著冰冷的夜空，點了點頭：“他們是屍體。”
那些從鮮血中再度崛起的，正是晉陽城外發生的無數戰爭中死去的人的屍體。如果不是城池裏麵不會埋屍骨，陸離有足夠的理由相信此時的晉陽城也站著無數的屍體了。
“我是不會投降的！”陸離叫道，“你究竟是什麼人，敢現身嗎？”
猶如寂靜的風吹過荒原，那些屍體都毫無動靜。陸離以為他們不會再作答了，卻突然發現這些屍體陡然睜開了眼睛——是的，他們剛從地裏爬出來的時候，並沒有睜眼。
黑夜的帷幕下，數以萬計的幽藍眼睛發著光。
這一幕別提多詭異了，有些站在晉陽城城牆上的孩子直接被嚇得哭了起來，陸離連忙揮手，讓婦孺都下城去，到家裏躲好。
“不投降，那就是選擇死了。”屍體們異口同聲地說。被黑暗縫合的天際地平線上，一道閃電般的幽光掠過。那裏站著一個人，雖然隔得極遠，但是那人背後的幽光卻像是投影一樣，把那人的影子投射到天穹上。
令陸離和晉陽城中所有人驚駭的是，那分明是一個人，卻有著好幾個野獸的影子。
殘忍的狼、凶暴的熊、高傲的鷹……這些塞外的野獸之影從那人身上投射出來，隨著那人的每一個動作而輕輕轉變著形態，在天空上運動如有生命。
“在殺你之前，為你介紹一下殺你的人是誰吧。”屍體們為那個人傳聲，“我叫軻比能，你也可以叫我檀石槐……但如果你們漢人如果能和我一樣轉生的話，應當對我的第一個名字最為熟悉。你們也可以叫我……攣鞮冒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