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雲府子嗣(1 / 2)

前些日子,大風大雨地胡亂砸了幾日,相爺府裏新進的上好花草竟生生敗了不少。平素打理花草的劉媽不禁嘀咕道:“到底是嬌貴兒物事!經不得這風吹雨淋的……旁的富貴人家,整了這些勞什子東西圖個新鮮,咱相爺府裏啥沒見過……愣是要折騰這些花草,敗了還顯得頹喪!”說著又揮了幾下掃帚,似是很不耐這手上的活兒。

“劉媽,您又不是不知道……這隔幾日便送進府裏來的花草,都是少夫人最喜歡的。雲府裏要添小少爺,外邊多少雙眼睛直愣愣地等著這當兒,十幾個州縣都委了人來送帖子,鹽運商和絲織坊的人也是早早備著東西在城裏候著了,花兒草兒的還隻是個小勢頭,等小少爺一出生,我們哪還有手腳忙這些碎活兒……您就等著領賞吧!”

劉媽也是相爺府裏的舊人了,就連陶總管說話都帶著幾分客氣,而劉媽似乎並不買賬,瞥了眼四周,掩著嘴說:“叫我說啊……別說什麼小少爺了,我到底是過來人……看少夫人這兩年柳弱花嬌的樣子,饒是有幸懷上了孩子,怕也是也生不下來了……”

“劉媽!”陶總管縱然再好說話,也容不得底下人這麼胡謅,到底是相爺府的一府總管,說起話來也有幾分架勢,劉媽趕緊住了嘴,卻還是沒忘再拾掇上幾句:“我頭日裏聽房中侍候的丫頭說,少夫人這兩日的身子重得是撐也撐不起來了,老爺怕過了病氣給大少爺,早前讓二人分了房……這些日子少夫人全靠那些個湯湯藥藥勉強續著,老爺許是隻在意那肚子裏的了……”語畢,又歎了口氣嘲道,“女人家生孩子……若沒有身子底兒,哪能穩得住呢!”

陶總管聞言道,“說什麼呢……身子沉那是祥瑞!苦難當先,必有後福啊!那戲裏唱的陳塘關總兵李靖的夫人生哪吒還懷胎三年呢!”

“陶總管是覺著咱們相爺府裏也能出個救世濟人的神仙?!”劉媽聞言不由捂著嘴嗤嗤笑起來,“後不後福的……其實陶總管您比我們都明白吧?”隨即睨了一眼陶總管,便未再多言。

是夜,方才晴好了一日的蒼穹忽然又陰鬱了起來,白日裏才掃過的院子忽然旋起了許多散落的花瓣,陶德站在花廳外,抬眼稍望了一眼陰徵的烏雲背後詭譎的月相,憑著十多年來的經驗,總覺得今夜相爺府上有事要發生……心裏不由得七上八下的,遂去摘了窗上的風鉤掩好門窗,隻覺得眼前一亮,隨即劈天蓋地一個驚雷驟然在房簷上響起,瓢潑大雨傾瀉而下……

聽見掛在廊下的金絲雀籠子裏方撲騰幾下便沒了聲響,陶德心裏一慌,忙出門摘了籠子下來,隻在門口略一福身就進了屋子,掩上門回道:“老爺……大夫人養的金絲雀兒焉了……您看是不是……”話還未說完,又是一個炸雷滾滾襲來,屋門被風推扯得哐當作響。

雲府大夫人駭得六神無主,跌跌撞撞拽著相爺的袖子道:“老爺老爺……您看這都是什麼天呐!那雀兒……可是元相寺的師傅賜給我的……說是造福眾生方可庇佑自身……我可是一日三四次地喂那雀兒吃上好的粟米,如今竟還是焉了……是不是我的騫兒有什麼難啊!老爺您可一定要護著我們騫兒啊……”

“行了行了!你是相爺府的大夫人,好歹也是名門閨秀出身的,有沒有一點夫人的架勢?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相爺一拂袖,不耐地索起了眉……

大夫人似對雲家老爺的態度不以為杵,將帕子湊到眼前,故作委屈道:“老爺是不是不管我和騫兒兩個了……自從那雲少奶奶懷了身子這大半年下來,府裏上上下下都不得安寧!我說話老爺不愛聽……如今這元相寺賜的神雀兒都發話了,老爺竟也坐視不管!雲家有了少奶奶,我這雲老夫人還有什麼地位可言,架勢早已護不住自個兒了……”說著竟嗚咽起來。

“沈姨娘,那金絲雀兒確是神雀兒,隻不過元相寺的師傅隻是想以金絲雀兒作比作天下蒼生,若是像我們雲府這樣的人家能夠清心治本,樂善好施,多為天下人想想……那也是我們雲家的福澤。姨娘總求著爹的庇佑,為何不從自己的衣裳首飾做起?剩下的銀兩口糧權當做是為雲騫積德,姨娘連這點道理都不懂麼?”一道平易溫和的聲音不急不緩地響起,語氣裏卻讓人有種容不得再還口的隱迫。

雲夫人顯然是收斂了不少,但大宅子裏女人的嘴永遠是閑不得片刻,明知毫無底氣卻也要硬衝上幾句:“大少爺這話可說得有差,我怎麼記得這些日子府裏一筆不小的進出全是花在大少爺房裏的女眷身上呢?大少爺還年輕,這帳上家長裏短的許是算得不如我們女人家細,這藥材……從來都是最費錢財的物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