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掌燈時分,北齊桂花城一片燈火通明,熱鬧的街市已經人影綽約,街邊酒館裏漸漸響起來的酒客們放肆的戲罵聲,拉開了桂花城又一個夜生活的序幕。
夜涼如水,圓亮的皎月靜靜地嵌在天幕上,清冷的月光鋪灑在桂花城西郊的一處荒宅上,破敗房屋遮蔽出來的影子顯得寂寥而猙獰。
荒宅坐落在山腰的一處平地上,從荒宅到桂花城,有一條將近十公裏的小路,在路的了,在路的兩邊,歪歪斜斜地杵著三三兩兩的低矮房屋,這些房屋俱是大門緊閉,不見一絲燈光,顯然是無人居住。
突然,幾個刻意壓低且帶著濃濃恐懼的聲音打破了荒宅的寧靜:
“到了,就是這裏,先別進去,等幫主過來。”
“你說我是不是受風寒了,這腿肚子老打顫。”
“你是腿肚子,我這心都打顫呢。也不知道幫主要幹什麼,大晚上要我們跑到張家鬼宅來。這鬼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呆。要不,我們偷偷開溜吧。”
“你給我小聲點,張家鬼宅裏有惡鬼,但我們幫主卻是活閻王。陳溝怎麼死的,你這麼快就忘了?”
......
出現在荒宅前的人俱是藍褂黑褲打扮,有上百之數,但卻明顯分成三個不同的陣營,三夥人各自聚在一堆,低聲交談著。
沒過多久,從遠處又走來兩人,也穿著藍褂黑褲,其中一人年約五十多歲,身形微駝,但步伐仍沉穩有力,瘦削的臉上趴著一條猙獰的刀疤。而另一人身量魁梧,滿臉橫色,緊緊地跟在駝背老者的身後。
“幫主!”
“幫主!”
......
見到駝背老者出現,三夥人人紛紛開口行禮,但神情卻明顯不一,有的恭敬,有的平淡,有的甚至帶著毫不掩飾的不屑。
駝背老者陰冷地掃了一眼眾人,微微一點頭,冷聲道:“想必大家都想知道,朱某為何將你們召集到這裏?”
駝背老者說到這裏,故意停頓了一下,雙眼直直地盯在一名正斜靠在荒宅牆根的高大中年漢子身上。
“朱老大,有什麼事,您老請快些說。這張家老宅可是出了名的邪性,兄弟們心裏可正毛著呢!”中年漢子渾不在意駝背老者直勾勾的目光,雙眼一眯,逼人的氣勢頓時升騰而起,昂首傲然看向駝背老者。
“哈哈,馬堂主,馬騰老弟,你總是這麼性急!”駝背老者語氣明顯加重,打了個哈哈,繼續說道:“歲月不饒人,朱某年近花甲,最近又舊傷複發,已沒有精力繼續執掌虎幫。天憐可見,朱某膝下又無子嗣。你們這麼多年來跟著朱某出生入死,虎幫能有今天的光景,全是你們的功勞。接任幫主的人選,朱某自然是要從在場的各位兄弟中挑出。今晚召集你們過來,就是為了推選出虎幫的下任幫主。”
駝背老者話一出口,所有人先是一愣,隨即一個個目光熱切起來。馬騰臉上也是不自禁地露出一絲喜色,但隨後神情一斂,看似不經意地往右腳邊瞄了一眼。
此時,一個身材略顯單薄的年輕人正蹲在馬騰腳邊,嘴裏叼著一段草根,有一下沒一下地嚼著,略顯蒼白的臉上線條分明,算不上英俊,但不經意間卻總能讓人留下深刻印象。年輕人看似一副漫不經心的神態,但漆黑有神的雙眼始終關注著駝背老者。
似乎感應到了馬騰的目光,年輕人微微抬了一下頭,輕輕吞出一個“等”字,便不再理會馬騰。
馬騰似乎已習慣年輕人的態度,訕笑一聲,便依言靜靜地靠在牆根,等待駝背老者說出下文。
駝背老者似乎很滿意眾人的反應,接著說道:“大家都知道,馬堂主,李堂主和王堂主這些年為虎幫立下了赫赫功勞,論資曆,論功勞,幫裏無人能出他們其右,所以我提議他們三人為幫主的候選人,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意見?”說完,駝背老者的眼睛看向了馬騰以及另外兩個陣營的頭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