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子懌轉頭看向遠處,思緒仿佛飄回到與瑩寧認識,被瑩寧要挾,瑩寧小產,最後變得瘋癲癡呆,種種記憶,不住的在腦海裏盤旋。
過了很久,蕭子懌才道:“是,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她接近我的目的原本也不單純。可是,到如今,我們卻依舊好好的活著,她,卻變成了那樣。”
然而,這番話顯然不能說服暗,他又接著說道:“可是主上未必就比他好多少,您這身體,這一身功夫,不也,不也……”他想了半天,卻說不下去。
蕭子懌轉過頭,看著暗,微笑著說:“你起來說話。”
暗不依,蕭子懌朝前走了一步,將他扶起,說道:“我已經想通很多東西,此生,雖有諸多遺憾,可也不虛這一生了。又何必執著於瑩寧一事呢?”
暗站起來道:“可是,他這件事,分明就是衝主上來的。你去,便是個陷阱,有生命危險,不去,最多不過是世人詬病而已。”
蕭子懌笑了笑,說道:“我去,絕對不是怕被世人詬病。僅僅是為了圖個心安。瑩寧,一生都是棋子,而我這個曾經的執棋者,確實傷害過她。”
暗見蕭子懌如此固執,有些焦急,可惜他一張臉蒙在黑布之下,卻看不見他的表情。
蕭子懌拍了拍暗的肩膀,說道:“告訴我地點。別讓我有任何遺憾。”
暗胸口劇烈起伏著,他雙拳緊握,頭別到一邊,不看蕭子懌,卻怎麼也不肯告訴蕭子懌地點。
蕭子懌看他這般模樣,淡淡一笑,說道:“不說也無妨。相信隻要我到了山下,自然會有消息。”說罷,抬腿就要走。
暗一把抱住蕭子懌的雙腿,第一次帶著哭腔說道:“主上,你不能去啊。”
蕭子懌定住的身形,也微微有些顫抖。過了一會兒,他伏下身來,將暗緊緊抱著他雙腿的手扳開,然後一言不發的一步步走回了房間。
暗看著蕭子懌走開,趴在地上,忽然哽咽得像一個孩子。莫邪站在旁邊,卻不知道如何是好,隻心中百感交集,湧上一陣陣的酸楚。
梧桐巷子裏,偷錢、小玉和路南屏三個人開心的坐在一起。他們已經攀談了快一日,可是彼此的話卻好似怎麼也說不夠。
小玉有些疲累,枕在偷錢的腿上已經睡著了。路南屏和偷錢,卻還在津津有味的說著彼此的經曆。
當偷錢知道了蕭楚兩國戰爭的原因時,唏噓不已。而當偷錢知道了路南屏現在的處境,眉頭卻緊緊糾結在了一起。過了一會兒,他說道:“路姐姐,你隨我和小玉走吧。我們離開洛西國,去那些小國遊曆,遠離這些是是非非。”
路南屏看著偷錢純真而又早熟的臉,心疼的摸了摸他的頭說道:“現在還不能走。”
偷錢急著問道:“為什麼?”
路南屏的唇邊浮起抹苦笑,說道:“因為我還要找一個人。我是打算和他一起浪跡天涯,了卻此生的。”
偷錢的臉上驟然出現受傷的表情,他低下頭,問道:“是誰?”
路南屏微微笑著,好似想起什麼來,唇邊的笑越來越大,然後她道:“蕭子懌。”
偷錢聞言,身體微微一顫,他抬起頭來,說道:“姐姐,你怎麼還是要和皇室的人搭上關係?和他們搭上關係,都沒有一個好下場的。”
路南屏搖了搖頭說道:“他不一樣,他已經禪讓了皇位,已經不再是皇室中人。”
偷錢臉色一變,說道:“姐姐你糊塗啊。他即便禪讓了皇位,可是他的身體裏流的永遠是洛西國皇室的血,因為這樣的血緣,無論如何,他都是躲不過,逃不過他的宿命。你又何必,你又何必將自己搭進去呢?”
路南屏的笑,忽然就苦澀起來,她想起蕭子恒的不擇手段,想起蕭子恒問她:是將蕭子懌當王爺,還是當太上皇貢著的話。心頭也是微微一顫,可是,她卻強迫自己去相信,他們可以遠離是非,過上自己夢寐以求的生活。於是,她說道:“不會的,隻要我找到他,我們就去那些小國家,去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時間久了,蕭子恒就會以為我們都死了,或者,他終於會明白,我們並不會危及他的皇位,時間就會淡的。”
偷錢看著路南屏,焦急的說道:“路姐姐,你何時也學會自欺欺人了?”
路南屏看著偷錢,撫摸著小玉熟睡的臉,然後說道:“我出去走走,你陪小玉吧。”
偷錢傷心的看著路南屏,毫不留情的說道:“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路南屏站在門口,聽見這話,回過頭看著偷錢,慘然一笑說道:“是。所以,我打算迎上去。逃避,從來不是我的風格。”
偷錢看著路南屏,忽然被那樣的笑容灼傷了眼,他低下頭,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路南屏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哪怕是死,她也會追隨蕭子懌。偷錢忽然覺得很難受,為什麼路姐姐要為了那樣一個男人賠上自己的命?蕭子懌,在路南屏的心裏就那麼重要嗎?他撫摸著小玉的長發,新潮久久無法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