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將三人相視一眼,都噤了聲。過了一會兒,料想著蕭子懌可能已經睡了,碧落小聲嘀咕一句:“他不會是自己要跟著蕭子恒的吧?”
天空一澄如洗,唯有幾片淡得如同哀傷的雲,相互拉扯著在天空緩慢移動。
四周安靜得沒有一點兒人聲。所有的人,都驚惶的躲在家中。
在秋風裏,一處白牆青瓦的院子內,忽然發出一聲若困獸的哀嚎聲。
隔壁的孩子聞聲亦哇哇哭鬧起來。
騰蛇拿著那詔書,安靜的站在蕭子恒身後。此時的他,悲痛欲絕,跪在地上不住捶打著青石的地麵。苔蘚附著在他的手上,漸漸和著他的血,變成了墨綠色。
他悲痛的聳動著雙肩,顯出無限的哀傷來。
騰蛇卻隻冷冷看著,他不止一次想要殺了蕭子恒。奈何主上總是包庇偏袒,不許讓他們動他半分。
過了一會兒,他才聽見蕭子恒問:“大哥去了哪兒?”
騰蛇眼裏閃過一絲寒芒,“不知道。”
蕭子恒轉身望著他:“你不知道?”
“我為什麼要知道?”騰蛇反問。他感覺到蕭子恒的試探,這讓他心中的不平,越發明顯的占據了他的情緒。
“他根本沒有必要這樣。皇位,我從來沒有想過和他爭。”
騰蛇想了想,“或許做為兄長,他以為,這才是你們彼此都最好的歸宿。”
蕭子恒站起身來,望著遠處,“是啊。他說,他隻是想要自由的生活。”
騰蛇走過去,將詔書交到蕭子恒手中,然後跪了下去,“請皇上即刻回國。”
蕭子恒望著騰蛇,“將軍認為,我能勝任?”
騰蛇低著頭道:“能。”
“我像一個人靜靜。”
“屬下告退。”
院子,又恢複了寧靜。蕭子恒獨坐在院子中,唇邊浮了絲笑。他展開手中的詔書,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蕭子懌,你最終還是被我騙了!蕭子恒想起昨晚那場戲,又冷哼一聲。
蕭子懌,你當隻有我的母妃做了手腳嗎?你的母後難道就真的清清白白?若她真是如此清白,為何她要帶兵出征,一次又一次,用那麼高的軍功來壓製父皇,來討百姓和朝臣們的歡心。
將自己塑造成一個無所不能的戰神。她又居心何在?她不過就是想讓自己頻繁出現在大家的眼前,將她的兒子,也籠罩在這層光環之下。
她又何嚐沒有半分私心?
蕭子恒想著,將詔書認真收好。如今,是蕭子懌你自尋死路,可怪不得我。
他想著,叫了一聲,立刻有奴仆進來。
“傳陳疑副將。”
夷族王掃著地,他整日裏,出了掃地便是劈柴。
簡單的生活,也漸漸消磨了他心中的恨意。他忽然發現,其實生活裏還有更多更美好的事情。
他過去的生活,是如此狹隘。他畢生所求,不過如佛龕中的塵煙,轉眼即逝。
他永遠追求著完美,然而,他卻將自己困在了這樣一個完美的局裏。
他以為,人與人之見的關係永遠都是他看到的那樣醜陋和殘忍。
父皇和母後,朝臣和父皇,瀧和他,永遠都是在爾虞我詐之中算計著,大家如履薄冰,步步為營,卻又樂此不疲。
而他,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想改變,卻無從改變,像一隻作繭自縛的蟬,永遠也脫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