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看著蕭子懌的笑容,遲疑了片刻,忽然又站起來重新跪了下去。
“依我之見。此時,應該首先確定蕭子恒的所在,若是在軍中,那便可將那丫鬟定罪,這等誹謗天家的事情,必須殺一才能儆百。”
“嗯。”蕭子懌依舊淡淡的笑著,“那若是不在軍中呢?”
大理寺卿心頭一驚,卻並不是太驚訝。
他隻慶幸自己猜對了,立刻道:“若不在軍中,那就要查個水落石出。”
“很好,如今局勢不穩,我,還要多仰仗愛卿。”蕭子懌忽然用了愛卿二字。
他這一路下來,始終維持著殿下的禮數,如今,卻用了愛卿二字。
顯然,是君臣間的對話。
這樣明確的暗示,混跡官場許多年的大理寺卿,如何會聽不懂。
他立刻跪伏在地,“臣一定竭盡全力,查個水落石出。”
他嘴上許著諾,心裏又喜又怕,喜的是終於攀上了新帝,怕的是,伴君如伴虎。
至於那蕭子恒,究竟是不是真的清白無辜,他卻是顧不上了。
“很好。”蕭子懌淡淡的道,“我便等愛卿佳音了。”
看著大理寺卿離開的背影,幹將輕蔑的哼了一聲。
蕭子懌喝了口茶,看著一向麵無表情的幹將,此時麵上竟然有了絲厭煩,不覺笑了起來,“難得你如此啊。”
“盡是一群趨炎附勢之輩。”幹將鄙夷的說。
蕭子懌隻靜靜的笑了笑,端起茶來,卻道了一句:“茶涼了。”
大理寺卿下午便開始了行動,他一方麵傳了信息去洛西軍大營,以確定蕭子恒此時在不在軍營。
一方麵,請了宮中的老匠人,查看金腰牌的真偽。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在各個城門加派了人手,更派了人,大規模的開始搜城。
蕭子恒站在山坡上,看著老管家倉促的跑來,心頭湧起絲不詳的預感來。
老管家奔近,一把將蕭子恒從山上扯下來,“你怎麼還站那麼高?”
蕭子恒沒有吭聲,心裏卻老大不痛快起來。
“現在全城戒嚴不說,大理寺卿還開始了搜城。”
“為了我?”蕭子恒挑了挑眉。
老管家看著他受傷般的表情,終於還是一咬牙,將早上打聽到的消息說了出來。
“如今,大理寺卿打著查案的旗幟,明目張膽的找你,在情在理,誰也攔不了他。”
老管家深深歎息了一聲,“若是找到了你,那後果.....”
他看著蕭子恒漸漸蒼白的臉,最後一句,怎麼也說不出口。
“後果?大哥會殺了我?”蕭子恒冷笑一聲,“我不信。”
“你怎麼總是像個孩子,你以為這事,是大理寺卿有膽子做的?你是殿下,當今新王的弟弟。若不是蕭子懌許可,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是斷斷不敢如此的。”
老管家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蕭子恒,“唯今之計,隻有將你送出城外,你趕快回到洛西軍大營,軍權在握,或許蕭子懌會有所忌憚。”
蕭子恒看著老管家蒼老的臉,忽然覺得悲從中來,自己最親的人,此時此刻,卻將自己當做了敵人,而這個與自己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人,卻真正擔心著自己。
天家的親情,何其脆弱。
夜涼如水,四野寂靜,濃重的鉛雲,將一天遮蔽,星月都透不出來,顯得低矮而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