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璃盯著南屏看,目光裏輾壓過怒氣橫湧,火焰般迸在眸中,又雜雜著憐惜心痛,惹人心驚。
南屏身上的衣裙已經換了,穿了柔軟的寢衣,微開的領口處顯出一抹白皙的肌膚,再往下就是刺眼的淤青,烏黑發紫,顯然是被人用手用力的勒過。
長發被束在耳後,整張臉從右耳處至顴骨都紅腫著,臉上還有被石塊擦傷的痕跡,胳膊處擦傷尤其嚴重,已經上了藥,但還是有微微的血絲滲出。
南屏好像是不知道痛一樣,目光淡然地望著他,那雙清湛如風之和如雲之定的眸子裏淡然如常,她微微勾唇,說道:“我沒什麼事,那些人沒有得逞……”
蕭璃目光並無異樣,也沒有欣喜也沒有大鬆一口氣。
南屏眉宇間掠過一絲黯然,有些可惜地說道:“隻是你送我的那個朱漆匣子被弄丟了,裏麵的吃的我還沒有來得及吃……”
話未說完,蕭璃再也忍不住,伸手將她攬在了懷裏。
一個急擁,南屏忍不住微微喘息,胸口疼痛,心裏卻驚起漣漪,下意識推他,蕭璃卻擁得緊緊的,牢牢的一個懷抱,讓她連動也動不了,他滾燙的唇湊進她耳邊,似是咬牙切齒,似是無限憐惜,他喃聲道:“南屏……南屏……”
忽然間淚湧如泉,南屏抑不住聲,眼一閉,兩顆晶亮的眼珠順勢滾落,伏趴在他肩背上悶聲痛哭。
左手處是他的心髒,暖熱得很,跳動得有力,一下一下緊緊熨燙著她的手心。
蕭璃狠狠地抱著她,不鬆手。
就如同在密林裏,他守衛,她休息的那些夜晚一樣,她蜷縮在他懷裏一動不動,安心如常,她在他懷裏哭,如此的理所應當,又習以為常。
蕭璃聽見她哭,雙手捧她的後腦,想為她擦擦淚,手指穿過濃密的烏發,碰上了她被石塊撞擊的高高腫起的硬塊,南屏肩頸一顫,一聲悶哼,身子一抖,顯然痛到極致。
蕭璃心裏一驚,急忙放開手,側眼又見她耳後及臉頰上的血絲紅印一道一道,剮著他的心,心火竄起老高,燒得他整個胸腔都火辣辣的疼!那些個混帳東西,死也太便宜他們了!
似是五髒六腑都被放在火上熬煎熬煮,似被帶刺的荊棘層層撩過,血肉模糊!
自此今日,他才明白,原來他的心是活著的,為痛,血肉為靈,心為魂。
不是沒有這樣擁抱過她,可是她今日所得到的這個擁抱遠遠不等同於從前,他這一抱,南屏隻覺得這麼多年,穿越千年也好,就算仍在現代也好,就算活得百世,所圖所想的,也不過就是這一抱而已。
他的擁抱如此溫暖如此有力,堅不可摧悍然的保護者的姿態,讓她在這一刻倚靠的很放心。
蕭璃以為南屏會哭很久,可她隻抽泣了一會兒,埋了頭在他胸口,淚水濕透了他身上下朝還未來得及更換的衣服,濕漬印透了胸口的墨色織紋,色澤更鮮明妖豔。
南屏也注意到了,新織錦的衣服被她的淚水浸潮了,伏在他胸口的女子絕不隻有她一人,這麼一想,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似乎又更加深了。
她呼吸漸漸淡下來,貓似的將臉深深地埋在他胸口,沾濕的睫毛也慢慢垂斂,好似氣力用竭,不管將來怎麼樣,此時此刻,她真的是什麼也不想去想。
這一次,南屏必定是驚懼交加,惶然不安,縱她有天大的本事,在對上力量懸殊的男人時也是枉然。
若是她此次不幸被……
蕭璃隻要想到這一點,眸裏就迸出火來,心裏的殺意就隱隱在跳。
他一動不動地坐在床前,屈著臂攬著她的纖腰,南屏想必是疲累了,就這樣靠在他胸口合眼睡去,蕭璃低頭注視著她顯得恬靜的臉。
那觸目的被掌摑的指印清晰地印著,他捏得掌心脆響,寢衣之外尚可見如此傷痕,在衣物籠罩的看不見的地方又有多少暗傷隱痕?
他幾乎可以想象得出當時那種畫麵,南屏是怎麼被人欺辱的,掌心捏得緊閉,還好,她沒什麼大事,否則……
南屏在睡夢裏也仿佛知道他在發怒,淺睡容易醒,他情緒一張揚,她眼斂微動,又睜開來,一雙淡然的眸子裏有些茫然失措,迷了一層水霧,無辜地看著他。
蕭璃在這樣的眸子下簡直心都化了,他小心地將她放平了睡,替她掩上被子,“睡。”
將她的頭輕輕的放在軟枕上,卻見她皺著眉頭嘶了一聲,蕭璃知道又碰到了她的頭部撞傷,麵色黑得不能再黑,衝門外喝道:“來人!”
慕容朝夕低著頭推門進來,剛抬頭想去看一眼床上的南屏,蕭璃目光不善地掃來,他忙低下頭後退一步,道:“蕭璃公子有何事需要吩咐?”
蕭璃冷聲道:“去著人,傳璃城最好的名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