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兩個人剛剛邁開腳,一隻火把忽然嘩啦一下子著了起來。
“欽差大人!”
“路南屏姑娘!”
隨著哭喊,兩雙手齊齊抓住了蕭璃和路南屏的雙腳,這樣熟悉的場景,幾乎要讓蕭璃以為自己又遇到了在淩州城那樣吃不飽的災民了。
蕭璃和路南屏心神震動,一時間竟然怔怔的沒有動。
“我們來送大人和路南屏姑娘了,你們救民於水火,我們感謝你們。”
看著街邊像是搞火把接力一般,瞬間亮起齊齊兩排如長龍,竟然將一條大街照得亮若白晝,路南屏無奈的歎了口氣。
“你們,你們怎麼會在這裏?”蕭璃扶著一個百姓問道。
那老爺爺一臉皺紋,卻老淚縱橫的抓著蕭璃的手,使勁往裏塞雞蛋。
兩隻雞蛋熱乎乎的,顯然是才出鍋的。
“我們知道欽差大人和路南屏姑娘明日要走,這不連夜來占個好位子,也好明日多給欽差大人帶些自家的東西。”
路南屏聞言又是想笑,又覺得此時笑太不合時宜,她隻得憋著笑別過頭去。
這哪裏是十裏長街送太子啊,這感覺純粹是夜半排隊為掛號嘛,上輩子路南屏看病不就是連夜帶了睡袋去的嗎?
“路南屏姑娘,謝謝你教了我們這麼多東西。”
“欽差大人,您以後可得常來看看我們啊。”
“路南屏姑娘,這些東西您留著路上吃。”
“欽差大人,這隻雞您帶著,這一路上也好打打牙祭。”
“欽差大人,路南屏姑娘……”
無數的百姓蜂擁而至,那些還在家裏準備的人,聽說欽差大人和路南屏姑娘要趁夜走,也走著急忙慌的帶著熱氣騰騰的麵食跑了來。
不一會兒,原本還看得見地上青石的大街上,密密匝匝的都是人頭,火光之下,那些真誠麵容閃爍著光彩,離別的眼淚在他們的滿是皺紋的臉頰上肆意,他們互相推搡著,湧動著,卻不再是為了那一碗粥,而是為了將手裏家中唯一值錢的東西送出來。
蕭璃的眼睛,頓時濕潤了。
然而,在這樣的感動中,路南屏卻清醒的意識到了一個問題——踩踏事件。
人們這麼沒有秩序的瘋狂推擠,最容易造成踩踏事件,那可不是一件好事!
“大家別擠,別擠,欽差大人和我感謝大家,勞煩大家都排好隊,排好隊,別擠!”路南屏被人群夾在中間,奮力的嘶喊卻絲毫也沒有作用,她隻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是手,那些手拉扯著自己的衣裳,死命往能裝東西的地方塞東西。
蕭璃也好不到那兒去,雖然他也明白了路南屏的意思,可是在嘈雜如雨的鼎沸人聲中,他欽差大人的威儀也再不起半分作用。
十裏長街,熙熙攘攘都是人頭,他們的火把照亮了半邊天空,直到離開驛館五十裏,依舊看得見驛館方向宛若彤雲的一片紅色天空。
一路往璃城而行。
路南屏從車窗外仰望那熟悉的巍峨城牆,看著比街連綿的豪門宅邸,看著城中坊市林立之中,那隱隱露出的飛梁畫棟的宮殿一角。
再看著拱橋上雜耍的藝人,販賣的小販,熙熙攘攘的人群,雖然布衣穿著,卻個個滿麵紅光,精神抖擻,不免讓路南屏更加憐惜起江南那些災民來。
同樣是當朝的子民,卻因為身處的地域不同,而有了天壤之別的生活。難怪當年李斯看到碩鼠都有了環境決定一個人命運的感慨。
“路南屏,回璃城了,可是有種再世為人的感覺?”蕭璃挑簾看著窗外,也不免有些感慨。
身邊一騎靠上前來,正是曾經路南屏救助的那名男子,蕭璃見他擠上來,正要發脾氣,但見他神色沉重。
男子沉默片刻,似乎是在心中做出了什麼重要的決定,認真開口道:“從今日起,我初七的命就是小姐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路南屏一愣,定定看向那流光溢彩般的雙眸,貌似,她意外得到了一個衷心的手下。
未等路南屏開口讓初七起來,一個高大是身影就擋在了路南屏的麵前,神色略帶不滿道:“去去去,就憑你還想為南屏赴湯蹈火麼?那可是本公子的權利!”
看著有些灰頭土臉的蕭璃,路南屏不由撲哧一笑,向來豐神俊朗的蕭璃公子何時這般的狼狽過?
偏著頂著這麼一張狼狽的麵容,他卻依然能夠老神在在的擺著公子架子,對眼前這個身份不明的初七發出警告。
見到路南屏淺笑,蕭璃的心情不由舒暢了幾分,不過卻依然忍不住冷冷看了那依然跪在地上的初七一眼。
真是防不勝防!稍稍疏忽了下,就有人捷足先登的獻殷勤了,看來,他的南屏還真不是普通的招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