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五年十二月丁酉,中山國境內剛巧下了一場小雪。朦朦朧朧的雪花,恰若一團不辨來處的霧,將整個無極縣包裹成一頭慵懶安謐的玄龜。
從天空直往下俯瞰,萬家的燈火早就在風雪中湮滅了。唯有正中的一座大宅還燈火通明著。甄府張夫人今日生產,裏裏外外忙忙碌碌,一群又一群下人打扮的人,來回進出,時而從屋內傳來的慘鳴,在寂靜的黑夜,令星光都為之淡色。
“夫人,夫人,你再堅持會,很快孩子就生出來了。”大宅內,一個婢女模樣的女子,手持著一張毛巾,不斷地擦拭著身旁孕婦的額頭。婦人唇齒煞白,汗如滾珠,雙手死死的抓住床的兩簷,抓得床褥的樣子都缺失了。
“老爺呢。。。。。老爺在哪!”張夫人的聲音開始由微弱演變成了歇斯底裏,一聲聲的慘叫從口中傳出。
“夫人,放輕鬆,很快就結束了,老爺是男人,不方便見這些,再忍忍吧。”
婦人的眼神愈發的朦朧,她直感覺身體輕飄飄的,腦海中又浮現出這幾****夢得的那個仙人來。溫潤如玉,偏偏君子。輕托著手中的玉如意向她緩緩走來。
“夫人受累了。”那仙人淡淡的笑,像是一滴朝露彙入大海。不知從哪掏出了一件王衣,替她披在了肩上。
就在那一頃刻間,她突然覺得身體輕鬆了許多,腹間一空,似是有一物呱呱而落。
“夫人,生了,生了,是個女孩!”一旁忽的傳來婢女驚喜的呼喊,她勉強的睜開眼,看見了婢女手中用布裹著,全身濕漉漉的孩子。
“仙人呢。”她張望著四周,除了淡淡的白霧,哪裏又有什麼仙人。雙手撐住床沿,想要直起身來尋找,卻被一雙猿臂攔下。
“夫人才生完千金,身乏體累,不宜再起身了。”老爺甄逸剛聽得孩子生下來的消息,一臉的興奮,不顧屋內是否準備妥當就衝了進來。
“老爺怎得如此唐突。”張夫人嬌嗔的說了麵前的男子一句,未等到身體躺下,身旁又嘰嘰喳喳的傳來吵鬧。
“母親,這是妹妹嗎。”一群年歲尚小的女孩跑進了屋,一個個圍著婦人,又轉頭看向尚在褓中的嬰兒。一雙雙魔爪伸向了嬰兒白嫩的小臉蛋。嬰兒被抓得痛了,哇哇大哭起來。
“母親!你看,你看,妹妹哭了!”一個小女孩拖著鼻涕,一把把鼻涕楷在了嬰兒的身上,嬰兒的臉都皺得不成形了。
“哈哈,妹妹真好玩。”小女孩笑道,旁邊的一眾女孩紛紛點頭,對著嬰兒動手動腳。
“天!為何這般命苦,才一重生就遭遇了這麼多的鹹豬手。。。”嬰兒在心中暗暗叫苦,默默忍受著一幫女惡魔慘無人道的虐待。
“痛啊!”一陣咆哮從女嬰的口中傳出,卻隻能發出哇哇大哭的聲音,聲音直透寰宇。
“夫人,這是吉相啊,我們的寶貝這麼能哭,將來一定是個美人。”一旁的大叔猥瑣的笑著,摟過了婦人的肩。溫柔的將目光投向了那個新出生的生命。
屋外的桂花隨風而動,發出咯吱咯吱的笑聲,笑到了極致,便簌簌地落了一地。
此時此刻,一個尚不知自己投胎到哪的悲劇女鬼正式轉世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