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之後,千杯酒樓。
天字號第一間上房之內,一個少年與一個老者倚欄而望。從他們的目光看去,樓下正有一位中年男子緩緩離去,街道之上繁華喧鬧,來往之人絡繹不絕,隻是那中年男子的裝束頗為不凡,叫人一眼就能認出。那男子手中捧著一本書,神色間頗多無奈,卻是方才剛從千杯酒樓走出。
“老頭,你真的決定不回去了嗎?”說話的是其中的少年,隻見他眉清目秀,一頭黑發從中間束起披落在左肩之上,映著他微白的膚色,顯得極為清秀。隻是身上掛著的黑甲鐵衣卻與他的氣質尤為不符,略微臃腫了一些,像極了剛從沙場歸來的將士。
那少年言語中雙手扶在欄杆上緊了緊,神色間似有淡淡的憤怒。
他身旁的老者微微一笑,目光從人群間轉了回來,用輕柔的語氣說:“陳小子話裏有話,他意思是隻讓我單獨回去,這是絕不可能的。你可是我徒弟,他們把你逐出來,我可沒有點頭。”他停頓了一下:“要留就一起留。”
少年笑著搖了搖頭:“他來了十幾次了,可見滄老頭很是在意你,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棄子,你其實不必如此”
老者歎了一口氣,輕輕按了按少年的肩膀:“該堅持還是得堅持的,我跟我那位師兄本來就不是一路人。出來也好。”
少年沒有多說什麼,隻是笑著點點頭。
那老者眼中有些奇怪:“這一個月來,你倒是變了不少,沒見你跟我頂嘴,反而有些不習慣。”
少年的目光看向遠處:“隻不過忽然間想通了一些事罷了,有些人有些事忘了就忘了,但我對她說過的話,還是要做到的。”
“你是說月影?難怪這些天你拚命修煉,你倒是個癡情種子啊。”老者隨即一笑:“不過我喜歡,像我,哈哈。”
少年不置可否,沉默了一會,隨後往洛霞方向看了看,道:“也不知道他們七個怎麼樣了,沒有幾天就是年關大比了吧。”
老者點了點頭,往屋內走去,道:“不用為那幾個小家夥操心,先顧好自己,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嗎?”
少年跟著進了屋,在圓桌旁坐下,略微思索了一會:“沒什麼打算,就是修煉吧。要修煉就得賺靈石,越多越好。”
老者聽了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大妙,老夫現在看到靈石心情就特別好,你這一個月都沒動靜,我早就急的不耐煩了。”
“你說你這是上了我的賊船呢,還是撿到寶了呢,看來,這《玄渺經》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啊。”
“誒,是寶貝是寶貝……先說說怎麼來靈石,你這鬼小子肯定早就想好了。”
八寶一愣,看著眼前老頭兩眼放光的神態,大感無奈,很明顯,這是一個拖油瓶,而且是灌不滿的。不過一個師父為了徒弟肯舍棄性命,他還能說什麼呢。無奈的笑了笑,道:“你也知道,上次從洛霞出去,買了三百枚蕩髓丹,那晚你直接把我帶下來,沒來得及交出去,到是便宜了我,我打算過段時間先把這些處理了。”
老者點了點頭,笑的讓人感覺有些莫名其妙:“看來你也不是什麼好人啊,這是私吞,見者有份知道嗎?我得有一半。“可能覺得少年神色有些不對,又正色道:”那現在呢?”
“把酒樓做大點。你先拿一千靈石出來擴建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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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老板現在已經不叫錢老板了,他叫錢掌櫃。千杯酒樓自從被八寶接手以後,他每天的任務除了算賬和打點些小事外,就剩下養一匹馬了。說起來比以前輕鬆了不少,可他整天愁眉苦臉的樣子,讓店裏的其他人很是不解。
隻有他自己知道那是為什麼。
前麵兩樣倒還好說,畢竟那是他的特長,那養馬卻著實讓他有些犯難,簡直比伺候家裏的老娘還要耗神。
每天三頓,頓頓得用細細地靈穀和靈豆,大小還得均勻,不然絕不下口,吃的時候還得哄著,不然就要踢人。於是他不得不花三四個時辰來篩選,再花一個時辰溫柔細語的哄喂。一旦伺候不好,要是讓八寶知道了,他的薪水就得扣扣扣。
每天一早,天還未亮,他絕對是第一個起來給馬洗澡。夜裏關門後,別人都走了,他就要去鏟糞。
為此他一天好覺都沒睡過。
他常常後悔當初不該賣給八寶兌了水的酒,也不該那麼硬氣的壓著價格,那時候便宜點,至少還有點賺頭,也能讓八寶舒心一些,不然也不會搞得八寶一直記到現在。現在客人變成了老板,他卻倒了大黴。
錢掌櫃之所以堅持沒走,除了跟八寶多少有點交情外,完全是衝著酒樓擴建,未來要賺大錢的那句話。雖然不知道這位已經入了仙流的洛霞弟子為什麼會入世做買賣,可他多年的經驗告訴他,人家寶爺絕對是有本事有資本,自己隻要堅持住,將來就有無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