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裕棠和光裕公司2(1 / 3)

嚴裕棠沒有估計錯,倒閉風日盛,但嚴裕棠有房地產經營作後盾,大隆始終屹立不動。

父親一吐口,嚴慶祥馬上加快大連灣路新址的廠房興建工程,於一九二0年完成全部搬遷。並在平涼路舊廠房,修建了嚴家的住宅和工人宿舍。

嚴裕棠看到兒子長大了,做起事來井井有條,心中感到無限欣慰。

幾筆漂亮的房地產生意大隆搬遷後,除了原有的設備外,嚴慶祥又添置了一部分進口機器。加上大隆自己製造的工作母機,大小機床已有百餘部。廠裏又招收了近二百餘名工人學徒。

這段時間,嚴慶祥特別賣力氣,但是事無巨細,嚴慶祥一律向父親稟報,從不擅自作主。他心中的願望驅使他不斷地顯露自己的才能,以博得父親的信任。

嚴裕棠怎麼會不知道嚴慶祥的心思?他覺得兒子雖然初出茅廬,但確實深得家傳,把廠務管得井然有序,對外業務也有所開拓。自從讓他獨當一麵掌管廠務以來,自己騰出手來搞地產生意,進帳也很可觀,一切自然不錯,這廠長非他莫屬,隻是他有些年輕氣盛,遇事沉不住氣,讓人有些不放心。另外,兒子身上沾染了不少洋場惡習,在這一點上,嚴裕棠時有所聞,也側麵敲打過。年輕人有些荒唐,情有可原,但凡事總要適可而止為好。嚴裕棠考慮再三,決定由慶祥當廠長。慶瑞剛留學回來,讓他負責生產工藝。父親的安排,嚴慶祥心裏非常明白,這顯然也是一種監視,自己更要好自為之。

這時,正是中國輸入機器的高峰時期,尤以紡織機器為多。紗業興旺,機器修理業也應運而生,生意的興隆加劇了同業的競爭。

嚴慶祥穩坐釣魚台,大隆的基礎既固,關係又廣,誰能與之抗衡?大隆仍以修配紡織機為主,但內容和範圍都比過去明顯擴大了。與大隆往來最多的要數日本紗廠,由於甲午中日之戰和辛醜條約、中日馬關條約的訂立,日本人瞄準了中國大市場,紛紛前來辦廠。紡織一業,兩年前還隻有紗錠二十多萬錠,現在劇增到八十多萬錠了。嚴慶祥正是看到這一點,周旋於日人之中,先後與喜和、公大、東華、大康、同興等日商紗廠建立了關係。加上原來的內外棉,已相當可觀了。這當然是其他的機器廠所望塵莫及的。在國人方麵,嚴慶祥也一樣虎視眈眈。

申新、崇新、鴻裕、博益等大紗廠的活計也攬到大隆來了。路遙知馬力,大隆到底是大隆呢!正是由於大隆的聲譽日隆,才使一般廠家也趨之若騖。大隆除了繼續為自來水廠承造各種尺寸的自來水管和闡門外,還為公共租界工部局製造路牌和陰溝蓋。這些也是大隆的業務。最使嚴慶祥自豪的是,大隆不僅僅隻能修配一般機件和引擎,而且已承攬製造全部傳動裝置的生意。這項生產盡管是大隆在平涼路為恒豐洋行代製後承繼下來的,但獨立設計承造卻由嚴慶祥開始。他的那位馬術教練不僅馬術高超,在機械製造方麵也有超一流的水平。嚴慶祥當時不僅受過法蘭克令的訓斥,甚至還挨過他的馬鞭!那時,相對來說,嚴慶祥比較喜歡川村千山。川村永遠是一副笑嘻嘻的樣子,有時和你一起玩耍,但在工作上,他們兩個倒是一樣的,一樣認真,一樣挑剔,一樣一副公事公辦的麵孔,決不肯有絲毫通融。日後想起來,嚴慶祥是很受啟發的。

嚴慶祥已滿足現狀。到底是沒有經過風浪長大的,要說居安思危,在嚴裕棠麵前,嚴慶祥還是有點欠火。

嚴裕棠經營房地產,遠非一朝一夕。上海原是江南臨海的一個小縣城,在鴉片戰爭不久才辟為商埠。此後,外國勢力相繼侵入,先後派來領事,設立租界,通商貿易。社會經濟的迅速發展,上海人口的急劇增長,使其地皮隨之日益昂貴。一些頭腦靈活的買辦、商人、官僚乃至外國的冒險家,見有文章可做,有厚利可圖,紛紛投機,熱衷於這地皮生意。

嚴介廷當初就置過小房地產。嚴裕棠自小耳儒目染,豈有不懂其中種種關節之理?辦廠之後,隻因在楊樹清一帶人頭熟,英商、日商洋行便不時委托他代買地皮,使他漸漸精於此道,日漸不甘於專做居間取利之事。手頭稍有積蓄,便在楊樹清一帶賤價買進小塊小塊的地皮。嚴裕棠的眼光很毒,這裏辦廠日多,地皮看漲不看跌。

嚴裕棠做了幾筆很漂亮的生意。他殺價買進小塊地皮,再在這塊地皮旁邊陸續小塊小塊地買進,不久就已連接成片。有一次,恰好有人要在這片土地上建廠,前來洽談,嚴裕棠趁機獅子大開口,高價賣出,每畝價格哄抬到七千兩,而他買進時僅七百兩。

即使是零星地皮,隻要看得準,也可成為“串心爛”。“串心爛”就是在人家的大塊土地中,夾著你的一塊小地皮。不要看這塊地皮小,如果有人派上用場,可就值錢了,否則,不就成了眼中釘、肉中刺了。

自第一次世界大戰以後,嚴裕棠對經營房地產興趣更大了。嚴裕棠認為:經營企業,雖然也很賺錢,但風險大,總不及搞房地產,既賺錢又穩妥。他在房地產上的經營,不僅坐收高額租金,更主要的是用來作籌碼,買進賣出,向洋行做抵押借款。所以,他一直和外商聯係得很密切,尤以英商德和洋行為最,無論經租或借款都找德和洋行。後來感到德和洋行的經租費太高,就自己雇人辦理,但仍用德和名義,奉送傭金。

嚴裕棠對自己在房地產生意上的門檻,一向引以為自豪。且不說在寧、蘇、常等地他都置有房地產,單就上海一處而言,他在抗戰前即擁有大小裏弄、公寓、大樓二十餘處,地皮一百五十八畝。在約一千七百名私人業主中,嚴家躋身於前十名之列。

嚴裕棠認準了,大隆之所以沒有像有的廠家那樣一遇風浪,或搖擺,或傾覆,反而能夠以不變應萬變,確實是全靠房地產的有力支撐。

事實也證實了,由於大隆的存在,提高了嚴裕棠的社會地位和名望,增加了經營房地產的力量。兩者缺一不可。

爭氣不爭財,賠本的生意倒做活了嚴慶祥對父親的思想終不得要領。他的心一直不舒坦,按理說,父親做房地產生意做得起勁,大隆的事完全可以少管甚至不管,但是卻事事不放心,事事要過問,事事要來幹涉,而且牢牢地掌著財權。自己名為廠長,實為傀儡。

嚴格棠對兒子的心思了如指掌,知子莫過父嘛,但他不予理睬。近日,他又有新的想法在孕育著。

原來,前幾天有位朋友帶了兩個江浙商人來訪。江浙商人一見到嚴裕棠便稱讚說:

“久仰嚴公的威名,今日相見三生有幸!”

嚴裕棠拱手說:

“不敢當,不敢當。不知二位光顧寒舍有何要事?”

“聽說貴廠信譽極佳,我等想向貴廠訂購一些農機。”

嚴格棠不解地問:

“二位仁兄可有銷路?”

兩個商人笑道:

“現在的農村,特別是江浙一帶,新式的富農經濟正在產生。他們想利用一些小型農機來改變原有的農事方式。”

嚴裕棠送走客人後,心想:如此說來需求量一定不小,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中國本是個農業大國,有廣闊的市場,正可以拾遺補缺。何況大隆已有製造機器的能力?以此為契機,同時也可試製紡織機器,大隆不能隻靠修配度日,大隆要發展,要與洋人抗爭,中國人要有自己的民族機器製造工業。想到此,他馬上找嚴慶祥布置此事。

大隆本來就有製造工作母機的經驗,出產引擎和小農具,自然也就不難。

引擎是仿照美國慎昌洋行的國際牌製造的,先製成二匹半馬力的一種,將燃料從煤油改為柴油。這一改進具有極大的意義。當時,向中國傾銷洋油的主要有“美孚”、“德士古”和“亞細亞”幾家外商石油公司,而從屬於美國洛克菲勒財團係統的紐約美孚石油公司是其中規模最大的一家,原以銷售煤油為主。一九二0年以後,隨著機器的普遍使用,美孚將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到汽油、柴油和潤滑油的推銷上來。大隆的這一順應措施無疑是極其聰明的。大隆在引擎製造上減少了工序,降低了成本,又因柴油比煤油便宜,很受農民和商人的歡迎。

試製紡織機器成功是大隆生產業務發展的關鍵。這是因為當時的工業中隻有紡織業比較發達,機器製造工業隻能和它相聯係,才有所依附,得以發展。同時紡織機器既是一個體係,又可分部單獨成機,整套棉紡機器中一般包括五十多種單機,如清花機、梳棉機、並條機、粗紗機、細紗機等等。

大隆的生產之所以沿著製造棉紡機器的路線發展,除了業務關係外,還有生產技術上的原因。因為紡織機器的製造,既不需要特殊的材料,也不需要特別精密的技術。於是,說幹就幹,此時的嚴裕棠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雄心勃勃。大隆試製織布機成功,實現了他多年的願望。他興致勃勃地親自擬定廣告信向各處寄發。

嚴裕棠深知:以前,大隆的生產業務主要是和日商以及英商聯係的,但如今,當大隆已經發展到能夠製造機器時,便不可能再由他們來支持了。外國人來華辦廠原是為了就地推銷商品和榨取廉價勞動力,它的機器設備都是從國外運來的,這是它向中國輸出資本和商品的一項內容,斷沒有使用中國機器的可能。但國人總該使用吧。

老謀深算的嚴裕棠此時變得何等幼稚啊!

當榮宗敬接到大隆的廣告時,又感動,又為嚴格棠擔憂。他想起去年在總商會會長聶雲台的創議下,榮宗敬等紗廠老板集資在吳淞蘊藻洪開辦了中國鐵工廠。這是中國首家紡織機器製造廠。他們何嚐不是雄心勃勃,想改變洋機一統天下的局麵;

他們何嚐不是想入非非,在心裏描繪了一幅幅廣闊的前景!在經理兼工程師黃樸奇的主持下,最先製成了若幹種紡織機器,同仁們哪個不感到振奮?但是結果呢?連各個股東經營的紗廠也不敢用,都怕因此影響了紗布質量,耽誤了生產。這是一個教訓,教訓了幼稚的中國人。現在嚴裕棠再蹈覆轍,怎能不令人感動和擔憂呢?他不願傷嚴裕棠的心,購去了十部,卻棄之不用。對於朋友來說,這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嚴裕棠寄發的廣告如石沉大海,前來訂貨者寥寥無幾。他深感自己的處境不佳,不得不四出奔波。

嚴裕棠送給穆藕初兩部,穆藕初當時既辦有豫豐等幾家紗廠,又就任於上海華商紗布交易所理事長。嚴裕棠心想:穆公總能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當他看到穆藕初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時,他完全明白了,產銷矛盾嚴峻地擺在眼前了。

嚴裕棠心緒不寧地各處奔波著。他從來沒有做過縮頭烏龜,這一次也一樣,他不是輕易改變主意的人。爭氣不爭財,即使是賠本生意,他也一定要堅持下去!

大隆織布機的產銷矛盾,使嚴裕棠寢食不安。紡織機器既然上了馬,並且給嚴裕棠帶來了聲譽,“他自然不願就此罷手收攤,讓別人看笑話。為了給這項事業以大力扶植,在機器修配業務上加強了開拓,在日常開支上進行了壓縮。

在這一點上,嚴慶祥與父親的看法是一致的。紡織機器的製造,使大隆在同行業中鶴立雞群,而主持廠務的卻是嚴慶祥。

但是,嚴裕棠、嚴慶祥父子之間的矛盾也由此產生,並且第一次公開化了。

原來,由於紡織機器的滯銷,大隆生產資金的周轉明顯不靈,而機器修配業務卻有增無減,無法一一承接,嚴裕棠便打算再辦一家修配廠,想不到此議遭到嚴慶祥的堅決反對。

嚴格棠到底不是意氣用事之人,回頭想想,覺得嚴慶祥的分析還是有其道理,便自己取消了辦修配廠的打算。但要讓他放棄蜂擁而來的修配業務,他也不甘心,在一次倒賣地皮中,一塊地皮使他茅塞頓開。這塊地皮地處光複西路,大概有七十餘畝。若將大隆遷到此地來,足以擴展。而且,此地臨蘇州河,日後的運輸也便利。考慮成熟,當即購進。

大隆遷到光複西路後,規模大,業務多,工人人數從三百人猛增到七百人。由於在各個管理層位置上的,幾乎清一色是大隆的師傅及由學徒升任的人,所以,一切都按部就班,井然有序。

嚴裕棠忙裏偷閑,在過問了大隆經營之事後,便來到河邊走走,或坐在船上觀賞蘇州河。另有一番情趣。蘇州河顯示著一種單純的、質樸的、天然的美,恰如山區那些不事裝飾的女子。順著河岸走,好像走不完的長廊。它的流水雖然不算太清,樹影映在水麵上,卻能看見枝權問的鳥巢。隻要你在蘇州河上航行過,一定會產生一種奇異的感覺:天地之間的界限似乎完全不存在了;鳥兒在水底飛翔,魚兒遊上河岸;人呢,根本搞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水中,還是在天上。周圍的一切都是綠的。

綠得教人心醉,唯獨在河道的遠方,蒙蒙的霧氣,蕩漾著一抹幽藍。這藍色時時召喚你,引誘你,逗起你的無盡遐想。可是你往前走,那幽藍又變成綠的了;你永遠別想到達那個境界。

每當這時,嚴裕棠總把它和自己的生意聯係起來。那幽藍和自己的生意一樣,永遠達不到那個境界。不!一定能夠達到!嚴家要像愚公移山那樣:我達不到,有我的兒子;兒子死了,有我的孫子。祖祖孫孫是沒有窮盡的!

有人要求見嚴慶祥,嚴慶祥熱情地接待著。

來人是中國鐵工廠的經理兼工程師黃樸奇。由榮宗敬、聶雲台等紗廠老板在一九二一年集資開辦的中國鐵工廠,在黃樸奇的主持下,曾經先於大隆製成若幹種紡織機器。但因為各個股東經營的紗廠也不使用,終於在一九二七年癱了下來,改為國民政府製造軍火。黃樸奇無意再留任,又不甘於埋沒自己的專長而脫離機器業,於是就想到了大隆,想到了嚴慶祥。

嚴慶祥本來就與黃樸奇相識,知道這個人長於機械設計,極富事業心,為人也耿直,平時也有一般交往。假如不落難,他決不會奔大隆而來,而大隆自此次遷廠以來,正求才若渴,黃樸奇主動找上門來,嚴慶祥哪會拒之門外呢?天意相助,嚴慶祥大喜過望,擇了個吉日,設宴款待黃樸奇及他的班底,歡迎他們的到來。

嚴慶祥的禮賢下士,博得了黃樸奇及其隨行人員的交口稱讚。患難之中見真情,怎能不感激涕零!

依照中國鐵工廠的規矩,嚴慶祥依然將黃樸奇聘為經理兼工程師,負責大隆生產和業務的領導;對黃樸奇手下的原來班底,也一一作了相應的安排,都處理得很妥帖。

黃樸奇及其隨行人員都感到非常滿意,既無後顧之憂,便一門心思致力於推進生產技術和工藝組織的發展,並為嚴慶祥出謀劃策,按照機器類型把車間分為車床工段和刨床工段,設立了裝機間,還成立了由黃樸奇牽頭計有工程師和技術人員十一人的設計室。同時生產技術也得以改進:根據英國勃蘭特廠的產品,改進了布機,使其容易被中國工人所掌握。農村用的小引擎,除二匹、三匹馬力的之外,又研製成功了六匹、九匹的,還製成了更高質量的其他農業機械。紗廠用的部分機械,如清花機、回絲車、粗細紗機,以及羅拉大牽伸等,也相繼試製並且獲得成功,陸續投產。

為了保證日常動力的正常供給,嚴慶祥馬上授意自己的得力助手唐誌虞擬定了廠規,並規定學徒也實行日工資製。

嚴祥棠對兒子這一階段的所作所為非常滿意。看到兒子治廠有方,嚴裕棠深感欣慰,一場因禍得福的風波過去了,嚴裕棠對大隆的前景更加充滿了信心。

盤下“蘇綸”,創辦光裕公司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嚴慶祥以洽記公司的名義向業主盛記公司租辦蘇綸紗廠後,曆時一年有餘,一直不順手,使他大傷腦筋。真是禍不單行,隻這一件事就夠頭疼的,偏偏蘇州當局以蘇綸廠房有倒坍危險為名,勒令停工。嚴慶樣找到業主,業主反咬一口,說是嚴慶祥在承租期間不事保養,反加損壞,拒不承擔修理之責。嚴慶祥是啞巴吃黃連,有口難辯。但他忍不下這口氣,憤然起訴。官司打了幾個月,毫無結果,更添損失。

此事被嚴裕棠知曉,預知不妙,便想找杜月笙出麵了結事端。嚴慶祥聞聽吃了一驚,心想:請杜月笙,簡直白日作夢,何人能有此本事?嚴裕棠知道兒子半信半疑,便說:

“我不但要了結這場官司,還要把蘇綸盤下來。”

杜月笙是大青幫頭子,浦東高橋人。盡管出身卑微,曾因在“大世界遊樂場”

門口擺水果攤而得了個“萊陽梨”的渾名,但發跡以後,便一改過去的形象,總是斯斯文文的。他不願人家像對黃金榮一樣稱呼他為“老板”,而喜歡別人叫他“杜先生”。杜月笙既與南北軍閥、官僚政客、外國名人廣泛結交,又體念手下,一向以不擋人財路而為江湖弟兄所稱道,特別在工商界,隻有找他出麵,才可平安無事。

嚴裕棠還真的請動了杜月笙。

一九二七年底,盛記公司將蘇綸紗廠作價三十萬兩賣與嚴家。嚴裕棠是以光裕公司的名義買進的。

眾人不得不佩服嚴裕棠的本事。

嚴裕棠成立這個光裕公司是頗費一番心思的。光是公司的名字,他就斟酌再三。

最後,他從自己的號“光藻”中取一“光”字,從自己的名“裕棠”中取一“裕”

字,組成“光裕”。光裕公司是大隆和蘇綸的總管理機構,由嚴裕棠自任總經理,嚴慶祥任副總經理。副總經理代表總經理具體領導所屬各廠,總經理作最高決策。

這樣,嚴裕棠就將他的事業在經營管理的組織形式上劃分開來,進一步體現了自己的集權思想。

此舉對兒子們震動很大。他們議論紛紛,慶瑞說:

“父親真有本事,有膽識,非一般人所及!”

三子慶祺說:

“二哥所言極是。不過老頭子可不光是‘膽’,而是眼力毒。在他的頭腦中,鐵棉聯營的思路越來越清晰,他甚至已經看到了鐵棉聯營的廣闊前景,才不惜血本拚老命了。”

孩子們說的一點不錯,買下蘇綸後,由於整修擴建和經營的需要,額定資本為八十萬兩,其中百分之九十以上是嚴家的,少數由嚴家親友投資。嚴裕棠又爭取到中國銀行為期三年的長期貸款計一百五十萬兩。

蘇綸原有紗錠二萬餘錠,經過一年多的修整,煥然一新。開工後,營業情況一反過去二衰三竭的狀況,為一般紗廠所望塵莫及。

一番忙碌之後,大局已定。眼看年關已近,在嚴裕棠的授意下,嚴慶祥馬上安排為地方紳查機關委員選擇要人贈送禮物。此舉為一種物質表示;另外還要對於當時官紳有名的人物發出賀年紅片,此舉為禮貌的周旋。

嚴裕棠為籠絡蘇州地方勢力所支出的特別費用是龐大的,蘇州地方勢力也同樣給予嚴裕棠特別的惠顧。

蘇綸紗廠不久即增設分廠一所,計紗錠二萬錠,接著又成立了附屬的織布廠,初有布機三百台,後陸續增至一千台。蘇給隼銷紗二萬餘包,布十一萬匹。蘇綸出品的天宮牌紗,以其優良的質地,成為上海交易所中做期貨的籌碼。蘇給的純利,每”年均達四十萬兩之多。

嚴裕棠自買下蘇綸紗廠後,進行大修整,增置二萬紗錠。除一部分機器進口外,都是大隆製造的。其中包括粗紗機、細紗機、回絲車、並條機等等。以後增設的一千台布機,也是大隆製造的。大隆生產業務的發展,主要靠鐵棉聯營推動,蘇給的擴展確實為大隆的機器製造提供了一條生路。

嚴家事業上的成功,導致內部矛盾爆發。有關資料這樣描述了嚴家內部矛盾的產生和激化。

嚴慶祥此時羽毛豐滿,對兩個弟弟棄而不用,極力提拔自己的嫡係。嚴慶祺忍不下這口氣,便找二哥發泄:

“大哥存心不良,為何將我棄之不用?”

嚴慶瑞聞聽,說道:

“我何嚐好過,在大隆,雖說經理是我,但廠長黃樸奇是大哥找來的,副廠長唐誌虞是大哥的親信。我這個經理是有其名無其實,你以為我很滋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