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煙雨閣的日子,我每日更多是躲在練功堂裏練功,修習青冥劍法。
我準備帶一切有成後,親自去取戈存風的人頭。當年就是他從背後偷襲,砍了娘一刀,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他。
花落雨每天處理完事務後,都會第一時間來看我。我們在黃昏的花樹下散步,在微雨的深夜對飲,或是星光下彼此沉默。
他看我的眼神逐漸不再克製,而是熾熱而優雅的愛,獨屬於花落雨的優雅。
有一天,我們一起下棋,他告訴我燕歸來的下落。
“這隻燕子被困在北方了。”他的聲音還是那麼動聽,像二月的清泉流水。
溫飛輕在途徑沙漠時,遇到沙塵暴,迷失在茫茫沙漠中。幸好遇見一群返回龜茲的商隊,他跟著去了。原來這是王室的商隊,所以他跟著進了龜茲王宮。
龜茲王有五個公主,其中小公主雲英未嫁,聽說溫公子樣貌十分俊俏,便有了愛慕之意。龜茲雖遠離中原,可常與外麵通商,路上為了保護貨品財產不被馬賊打劫,經常聘請一些江湖刀客保鏢。
一來二去,大家對中原的情況還是頗為了解,一打聽,原來這位溫公子就是大名鼎鼎的“燕歸來”,而且風流灑脫慣了。龜茲小公主可不管這些,先將自己扮成小宮女模樣,天天去給燕歸來送茶水。
其他宮女雖然看見,哪敢捅破啊!
果然我們素喜獵豔的溫公子上當了。他抱著小公主剛回房間,那邊就有人密報給國王,馬上派出高手布下天羅地網,將這隻燕子網住。
估計他現在已經當上龜茲王的乘龍快婿了吧。
其實花落雨也看出,我找燕歸來,並非因為我對他還心存幻想。而是他終究是我一個難以割舍的心結。這樣也好,浪子終有“從良”日。
燕子再會飛,也飛不出大漠黃沙啊!
我和花落雨的婚期定在下月初八。
現在已經沒有人會說我出身卑微了。因為我是青冥唯一的傳人,江湖神話的延續,我的經曆現在變成一個勵誌傳奇。
那天,我坐在劍閣,凝視著這把曠世寶劍。心裏感概萬千。
它是正義的化身,也是遭難的源頭。它曾經將無數大奸大惡之人嚇得肝膽俱裂,卻也讓守護它的無辜之人粉身碎骨。
我到底是愛它?還是該怕它?
“小姐,有位公子讓我把這個交給您。他說一定要您親自驗收。”丫鬟梅香捧著一個小小的匣子走進來。
竟然是青冥譜!湘江門那一冊!
“是誰?誰送來的?”我連忙問她,因為我知道一定不是戈存風本人。
梅香被我嚇了一跳,道:“奴婢不知道。聽小六說,對方是個書生樣子的俊秀青年,一身布衣,背上一把古劍······”
我拿起書飛快地追出去,守在門口的小六道:“那人讓我轉告您,戈存風他幫你殺了,東西完璧歸趙,從此兩不相欠。”
是他!真的是他!
我在淩厲的寒風中發足狂奔,臉上像刀刮一樣疼。聽說他去了渡頭,我跟著追上去,茫茫四野,浩浩煙波,連隻舟楫都沒有。
他終究還是不能原諒我。或者說不能原諒自己。但他是愛我的,從一開始啊!
在春宵樓,他明明可以躲開我,可是他卻裝作手無縛雞之力,任由我將他帶走。在十裏亭,他早就謀劃好了一切,卻故意試探我會不會丟下他不管。
在鬥月軒,他教我認字,給我講江湖的一切。在林劍山莊,他為了我和師妹翻臉,更是不顧別人的風言風語與我相守。而在鶯歌樓,他明知是陷井也義無反顧栽進來。
花落雨還告訴我,我被關進鬥月軒,是林天知偷偷送信讓他來救我的。這件事後來他經過排查,才知道當晚往他門上釘箭的人是誰。
可是他沒算到,自己的父母就是青冥山莊的凶手,而我正好是那個可憐的遺孤。
有人說,林天知坐著小舟,隱匿五湖;有人說他去了扶桑,也有人說他搭乘的那艘商船在海上觸礁;甚至有人說西方有座蓬萊島,那裏有起死回生的異術,他去尋仙問道了······
這十年,我背著沉重的青冥劍,幾乎走遍了中原和關外的每一個角落。別人都以為我是為了鋤強扶弱,匡扶正義。其實那真不是我的初衷。
青冥劍真的太沉。我常常想,或許有一天,我將這把劍卸下,便可以回到海棠樹下,與心愛的人輕盈共舞。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