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健麵前放著一杯清亮的茶水。
雖然那碧綠的顏色看上去挺不錯，但想到剛才陳默洗茶杯的時候，從杯子裏倒出的兩隻死蟑螂，呂健就覺得他一點也不渴。
這裏是陳默的公寓，狹小的空間中連廚房也沒分隔開來，或許應該慶幸廁所是單獨一間？
鄭南一進來就癱倒在床上睡著了，而那張單人床的寬度怎麼也不像能睡兩個人。
“沒事，這幾天我都要趕工，三四天不睡沒問題的。”對於呂健的疑問，已經坐到書桌前，拿起畫筆的陳默是這樣回答的。
“我想問的是，我睡哪？”呂健對陳默的答非所問有些無語，你睡不睡關我啥事？
“那邊有個壁櫥，你可以睡裏麵，這可是漫畫主角的待遇啊！”
“這種主角待遇不如不要！”
呂健趴在矮桌上，渾身酸痛偏偏沒地方讓他躺平。有想過就這樣躺在地上睡覺算了，但散發著黴味的榻榻米上不時鑽進鑽出的各種爬蟲讓他不寒而栗。想到之前的那個問題，反正也睡不著的呂健開口問道：“陳默，你是漫畫家麼？和鄭南又是怎麼認識的？”
陳默還在不停地畫圖，似乎沒有聽到呂健的問題。
就在呂健準備再問一遍的時候，隻聽陳默開口說道：“鄭南不是你的同事嗎？你不知道他以前做過《畫王》的編輯？”
“咦，是這樣嗎？我才剛到大眾軟件不久，又很快被調去籌備一本新月刊，這種事情不是很清楚。”
“哦，我說呢，鄭南大叔幾乎每次跟人聊天，都要吹噓他在《畫王》當過小編的事情。他還在畫王的時候，我還隻是個有些繪畫功底的高中生，隨手畫了一個短篇向《畫王》投稿，理所當然的沒被采用。不過，在收到退稿信後不久，大叔居然摸到了我所在的學校，在班級裏找到了我，對我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呂健十分好奇，剛才的睡意已經不知道被丟到哪裏去了。
“少年你骨骼清奇，實在是萬中無一的漫畫奇才，拯救中國漫畫的重任就交給你了！”
“……”
“他還給我提了十多項修改建議，並保證全部做到的話，就在畫王上刊登我的作品。那時候的我真是太甜了，居然相信了大叔遞過來的棒棒糖。現在想想，那些要求如果能全部做到的話，不已經是職業漫畫家的水準了嘛！”
“那後來呢？”
“後來？又不是少年漫畫，你還指望有什麼未來？我沒做到那些要求，畫王也被封了，就這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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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健從睡夢中醒來，有些迷茫地睜開眼睛。
天已經亮了，從壁櫥拉門的縫隙中，可以看到窗外正在升高的太陽。
呂健下意識地想坐起來，結果頭重重地磕在了櫥頂的木板上。
記起來了，最終還是忍不住睡意，將就著縮進了壁櫥。隻能說在不時從身邊躥過的老鼠陪伴下，最後竟然能夠睡著，還真是個奇跡呢。
呂健爬出壁櫥，發現鄭南已經醒了，正坐在電腦前精神煥發地玩著Ｇａｌｇａｍｅ。陳默則還坐在書桌前畫著圖，似乎完全沒有睡過。
“真是勤奮啊，是在趕稿麼？”呂健問道。從昨天的科普教育中，他知道了很多畫手會在Ｃｏｍｉｋｅｔ開始前趕工。
“這屆展會上賣的同人誌，我早就準備好了。”陳默指了指床鋪底下擺著的幾個紙箱，“托人在國內的印刷廠印好的，前些天剛寄過來。現在畫的，是外包的遊戲ＣＧ。這段時間外包的活都有加價，比畫自己的作品合算多了。”
“哦，我明白了，國內的印刷費比較便宜對吧？”呂健覺得他的這個猜測很是靠譜。
“非要這麼說也行，不過空運還是挺貴的，真正能省的錢不多。而且在日本的印刷廠印製的話，他們還負責運送到同人誌商店或者同人展會場，甚至能幫忙聯係在同人誌書店上架銷售……省下的時間和精力，絕對比那點印刷費劃算。”呂健的自信被陳默三言兩語擊潰了。
“那為什麼要在國內印書？”呂健不明白，既然吃力不討好，陳默為什麼還要這樣做。
“為了逃稅。”陳默輕描淡寫地回答。
“哈！？”
“有什麼好驚訝的？日本稅率這麼高，我又沒有留學資格，基本免稅額隻有３８萬日元，超出的部分，光國稅就要交２０％，更別說什麼市民稅縣民稅保險捐……想著逃稅也是理所當然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