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一陣狂風從院中呼嘯而過,掃起無數枯黃落葉。
衙門書房內,一盞昏黃燭火也被吹得微微跳動,剛上任不久的知府大人拿著賬本和算盤,正在認真核查賬目。
半個時辰之後,他終於愁眉苦臉得出結論。
這個蒼茫城,是真的很窮很窮啊……
蒼茫城窮,是因為城外山上有土匪,據說很是窮凶極惡,莫說是普通老百姓,就連衙門都敢搶。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先前幾任知府都是五大三粗的壯漢,甚至還有一個武探花,可惜都是沒過多久便辭官卸任,甚至還有一個人直接掛印歸山——久而久之蒼茫城的名聲也就在官場傳開,更加沒人願意來。
新上任的知府名叫溫柳年,是個瘦瘦弱弱的書呆子,本來在蜀中安穩自在做著小縣令,誰知某天上頭就來了一道調令,敲鑼打鼓把他從溫知縣升成了溫知府,打包送到了蒼茫城。前一任的知府大人日盼夜盼,可算是盼來了救星,簡直要忍不住激動落淚,幾乎在一個時辰內就交接完了所有事項,連夜卷著包袱帶著家人滾滾出城,連一頓飯的時間也不想多待。
看著灰敗破爛的府衙,溫大人的隨從仆役很絕望。
而看著手無縛雞之力的新知府,蒼茫城內的百姓也很絕望——這副風吹倒樣子,要怎麼帶著官兵剿匪喲,簡直心酸!
溫柳年倒是不以為意,上任第一天先是帶領衙役隨從老媽子一起做了大清掃,然後又請了個本地書生做師爺,打算將積壓卷宗全部看一遍。
師爺名叫木青山,一身白衣一把折扇,眉毛細說話聲音也輕,腰肢纖若女子,和溫柳年站在一起,不管怎麼看,都是兩人一起被土匪壓在地上胖揍的長相。
百姓忍不住就開始為自家官老爺抹眼淚,據說先前他管轄的雲嵐城富到流油,卻無端端被調到蒼茫城,真是好苦的命。
“我來之前,也是對蒼茫城有所耳聞的。”溫柳年一邊翻看卷宗一邊感慨,“卻沒想到會窮成這樣。”
“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木青山歎氣,“這裏原本就土壤貧瘠,通往外頭的路又閉塞,再加上山裏還有土匪,百姓能勉強糊口已經算是不錯,自然比不得蜀中江南那般魚米豐饒。”
“那也不能世世代代這般窮下去。”溫柳年站起來,“我出去走走,你可要一同前往?”
木青山看了看日頭,為難道,“先前請了幾個本地鄉親過來修葺房屋,隻怕馬上就要來了。”
“無妨。”見他還有別的事,溫柳年也沒有勉強,獨自一人出了府衙,打算去四處看看。
晌午時分,百姓大多吃完飯在休息,因此街上並沒有多少人。窮山惡水的地界,自然比不上雲嵐城那般繁華,商鋪也不多,溫柳年隻花了約莫一個時辰的功夫,就將城內布局記了個七七八八,看著時間還早,於是便又出了城門,打算去臨近的村落農田走上一遭。
蒼茫城土壤貧瘠,所以田裏也都是些粗糙好活的作物,大豆正是收獲時節,溫柳年站在田埂上伸手,想要掐個豆莢看看長勢。
“喂!”豆莢還沒摘到手,身後卻驟然傳來一聲嗬斥。
溫柳年本能回頭,就見迎麵呼嘯飛來一塊石頭,慌得趕忙往旁邊躲去,卻沒留意一腳踏空,於是整個人都驚呼一聲,咕嚕嚕滾到了大豆田中。
……
“你是何人?”溫柳年驚怒交加,好不容易才爬上來,雖說地裏沒有水,但也落了滿頭滿臉土。
“你這人還真是……”對方用難以言表的表情看他,大步上前從地上撿起一個包袱。
溫柳年這才看清,原來方才朝自己飛來的玩意不是石頭,而是一個小布包。
但是用布包砸人也沒好到哪裏去啊!
“看你想偷糧食,大概是餓了。”對方把布包打開,又丟過來一個饅頭,“給,生豆吃了會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