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遇到那個奇怪的女子,或許,她這一生,都會平淡無奇。
如同世間所有的女子一樣,生老病死,冷暖自知。
而一切,一切都在十二歲那一年一個雨後的黃昏,發生了改變。如同天空的星辰,自有它的軌道,即使改變,也有它相應的方向和定數。
雨後的空氣,總是特別的清爽。她同往日一樣,在自己的後花園中練習舞蹈。
舞到盡興處,她驚訝地發現,有個女子靜靜地站在梅樹後。她一襲紫衫,毫無束縛的秀發如瀑布般傾斜而下,她並不美,隻是那一雙眸子異常清亮深邃,仿佛能看透世事,望盡三界。
女子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她也繼續舞著,隻是回旋之間,鬢上的金釵突然掙脫,化作閃電,朝女子飛去。
“嗬嗬。”女子勾動嘴角,輕輕的笑,隨手一抓,金釵已然在手。
鳳凰停止了舞蹈,瞬也不瞬的盯著款款而來的人,黛眉微挑。
“高傲的鳳凰啊。”女子將金釵斜插在她的頭上,嘴角含笑,眼神卻藏著憐憫,“涅槃後的你將會是何等的輝煌、何等的淒涼啊。”
從此,命運的轉輪開始了旋轉。
而那個紫衣女子則留了下來,成了她的老師。她開始跟著她學習琴棋書畫,舞蹈劍術。幸運的是,這一切對她來說不是什麼難事。高傲如她,要做就做好,當年少時的輕狂和傲慢緩緩褪去,才情和美貌緩緩釋放出來時,她成了揚州城最有名的歌姬。
深秋時節,紫煙提出告辭。她送她至江畔,問出了心中一直好奇的事情:“我不過一青樓女子,為何要教我武功?”
女子淺淺地笑:“這亂世中,姑娘家的,還是會些防身的功夫好。”語畢,從袖裏取出一快鳳形青玉,“你我也算師徒一場,今日一別,不知何時再見,這玉佩便送於你吧。”
可直覺告訴她,事情並不像她所說的那般簡單,而這玉佩,對她,很重要。
似看穿了她的心思。她告訴她,也許,下次再相逢的時候,她會告訴她這玉佩的深意。
這一年,她十三歲。
五月開花,花五瓣,花大美麗,呈鮮紅色帶黃暈;花開時滿樹結花,火紅一片,與綠葉相映成趣。
女子一身大紅舞衣,倚樹而坐。抬頭,卻是滿目的鮮豔的紅,紅的刺眼、紅的絢爛。
閉上眼,似假寐。
良久,天空飄起了細細的雨絲。
睜開眸,灰色的瞳仁裏,映出一襲青衫。
遠遠地,一位少年朝這棵花樹跑來。當他來到樹下,抖落一身的雨水,抬起頭的刹那,鳳凰猝不及防地遭遇了一雙似曾相識的眸子。
“是你!”男子忽地笑道,如六月的陽光,溫暖而耀眼。刹那間,時光倒轉,恍若流年。
時間,好比指尖的沙,不知不覺間已流逝。
兩年來,她總是看著腰間的玉佩出神,想著它會有怎樣的深意。而她也再未見過那紫衣女子,但她深信,他們一定會再相遇。因為那個用自己腳步收集紅塵中故事的人,還未見證她的故事,而她的故事,又將以何綽約始?以何飄逸終?
那一日,天空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有薄薄的霧飄蕩。
剛出了胭脂鋪的大門,鳳凰便看見對麵賣饅頭的大漢大聲嗬斥一個身形單薄的少年。那少年約莫十六歲年紀,衣衫雖破爛不堪,卻異常幹淨,項間帶著一塊龍形羊脂玉,腰間別著一支碧青的竹笛,滿臉淤泥,唯有那一雙眼,異常的明亮清澈。
那大漢嚷道:“小要飯的,偷了我的饅頭還想跑不成?”他用他那粗壯的胳膊死死地抓著好年的手腕。
少年也不掙紮,隻是嘻嘻一笑:“大叔,您看,您這已經有那麼多饅頭了,也不差這幾個。再說,這大清早兒的,也無人,道不如發回善心,便宜了我,你也攢了功德。”
“呸~偷了我的饅頭不說,還滿嘴的歪理。看老子今兒怎麼收拾你。”說著就揮拳上前,少年一個扭身,躲了過去。
“不過幾個饅頭而已,這些銀兩可夠?”鳳凰將二兩碎銀丟到攤鋪上,將少年拉到自己的身後。“剩下的就當是賞你的。”不知為何,當她看見少年的第一眼,她就想幫他,毫無理由的想幫助他。這一點,讓她感到不可思議。
“夠、當然夠了。”前一秒還凶神惡煞的大漢,此時卻一臉媚笑的看著鳳凰,
“何止是夠,這些銀兩,把你整個饅頭店買了都綽綽有餘。”少年站在大漢麵前,趾高氣揚,頗有狐假虎威的味道。“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把這裏所有的饅頭給小爺我打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