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慶二年,寒冬。
雪一直下個不停,地上的積雪足足有一尺多厚。濕冷的天氣讓人覺得格外寒冷,各宮各院裏都已經做好了新的衣裳,備足了上好的木炭,唯獨這萃心宮冷冷清清無人問津。
這座宮殿裏住的都是些不受寵的先帝妃嬪,自然是不會得到過多的照拂。
誰若是分到了這裏伺候,估計就沒有什麼好日子過了。
常年待在冷宮之中,伺候著一些瘋瘋癲癲的妃嬪,吃力還不說,就連平常宮女太監該有的都會被苛扣。
允珠裹了裹有些單薄的衣衫,看著這下個不停的大雪,心裏不免覺得苦楚難熬。
她不是沒有發到冬天的厚衣服,而是將那唯一一件比較厚的衣服給了別人。
這個人便是剛剛入住萃心宮沒多久的皇後——沐青檸。
其實,之前允珠也不認識這個剛剛大婚,便被打入冷宮的皇後。
隻是看著她挺可憐的,便想著多多照顧她一點。
聽別的宮女說,這皇後乃是沐國的公主。從小很得沐國皇帝的寵愛,沒想到剛來米國和親,新婚之夜便被打入了冷宮之中。
被抬入冷宮的那天,還是她打開的宮門。
當她聽見宮門外的叫聲時,打開宮門一看,著實嚇了她一跳。
一張毯子裹著一個看不清麵目的女子,事後才聽說是剛剛大婚的皇後。
當她看見毯子裏麵,沐青檸那一身被撕得破破爛爛的紅色禮服時,允珠整個人都呆住了。
特別是她那雙無神的眼睛,整個人都像是心灰意冷一般。
沒有人知道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也沒有人再來關心過這個異國公主的死活。
沐青檸看起來也就十五六歲,比自己還要小上兩歲。每次看到她,允珠總會想起自己那跟她差不多大的妹妹。
所以,對她便多了一些關心。
自從被抬到冷宮後,沐青檸便沒有開口說過話。她總是一個人悶在房間裏,不肯出門半步。
有時候,允珠因為擔心,在門外偷聽的時候,總覺得裏麵一點聲音都沒有。
天氣越來越冷,沐青檸卻隻有那一件破爛的喜服。允珠怕凍著,便將自己唯一一件冬衣給她披上了。
發送冬衣的太監還沒來過,連這一點碳沫都是一起進宮的翠竹悄悄送來的。
允珠歎了一口氣,捧著手裏的火盆推門而入。
“皇後娘娘,奴婢拿了一些火炭,你也過來一起烤烤,暖暖身子吧!”
打開房間的窗戶後,屋裏終於亮堂了一些。而沐青檸此刻還躺在床上並未起身,允珠覺得有些奇怪。
雖然之前她也不肯出門,可是每天這個時候也早起了。
來到床邊,掀開有些發白幔帳,卻發現沐青檸臉色如同白紙一般。
允珠伸手探了探她的額角,這一探不要緊,竟把她驚嚇的跌坐在了地上。
那躺在床上的女子早已額角冰冷,竟然感覺不到一絲的溫度。
允珠努力的用發抖的雙手撐起身子,顫顫巍巍的再次來到床邊,慢慢的伸出手探向她的鼻息。
這一回,她終於忍不住伏在了沐青檸的身子上。
昨日還是活生生的人兒,今日卻是已經成為了冰冷的屍體。
這不是她第一次碰到死人,前些日子,就有幾個瘋癲的妃嬪受不住寒冷去了。
可是,那終究是活了幾十年,看過時間繁華的人啊。
而眼前這個跟妹妹一般大小的女子,她才十五六歲啊!
跟她相處的這半個月,雖然不曾交流過,自己卻是能夠感覺得到,她是個難得的好人。
老天爺怎麼能夠這麼對待一個孩子,眼淚,一顆顆滴落在沐青檸的身上。
允珠泣不成聲,她想起了自己的妹妹,想起了身在這幽幽深宮裏的自己。
安靜的屋裏隻有一聲聲若有似無的抽泣聲,顯得有些詭異不已。
哭了許久,允珠終於想起,自己不能讓她就這樣躺在這裏。
直起身子,擦了擦眼淚,再看了一眼沐青檸的臉,終究還是忍不住又哭了起來。
隻是,她隻顧著悲傷,竟沒有注意到,那雙露在被子外麵如同青蔥一般的玉手微微的動了一下。
緊接著,那本來已經冰冷僵硬的女子竟然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眸光中帶著一絲狠戾,竟像是來自地獄的使者一般。
動了動身子,卻發現自己竟然僵硬的無法自如行動。
聽見耳旁的抽泣聲,沐青檸勉強的轉過脖子,入眼的是一個身著藍色宮衣的背影,還能看見她的肩膀一抽一抽的。
沐青檸的目光越來越銳利,在腦海中思考著現在的情勢。
允珠回過頭來,剛好對上沐青檸的目光。這麼一看,竟嚇得她又一次跌坐在地上。
看來,隻是一個不懂武功的女子。並且——十分的膽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