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酒喝得,從紅日當空直到夕陽西下才結束!這趙文昊不愧為南宮堯推崇的酒鬼,果然好生了得,眾位漢子陸續喝趴在桌,童霸虎那虯須上沾著酒漬,大著舌頭咕嚷道:“兄弟,好酒量!待哥哥再與你幹一壇!”那平常看來剛毅嚴肅的蕭衝此時露出一臉憨憨的笑容,亦是舌頭打結地道:“少俠果然生猛得很!我蕭衝竟然不敵!哈哈···真他媽痛快啊!”
說得幾句話,這兩人便打著震天響的呼嚕睡過去,一時間院子裏的呼嚕聲此起彼伏,那叫一個響亮!
趙文昊竟然如平日一般挺直端正地坐著,隻是一張白皙的冷硬麵頰已經緋紅,目光有些發直地看著倒下的一片,竟然露出一個淘氣的勝利笑容,那嘴角邊的一個小窩淺淺浮現,這讓遠處關切這邊的爾嵐看得一怔。這個家夥,不要那麼冷,其實也是很可愛的嘛,現在這樣子對大小女人,乃至嬤嬤級別,都是有無窮盡的殺傷力的啊,要是再擺幾個魅惑的造型,額的乖乖,那就更···可愛了!
他這年齡放在地球上,那正是花樣美少男的季節,隻是這世界的男子過持家操業,平日裏難得流露出少年的純稚罷了。
爾嵐緩緩走近,直到身影在趙文昊眼前放大,這家夥才突然發現,竟然像變臉一般,反射性的將那迷蒙的表情盡數收斂,霎時恢複成冰山臉孔,冷冷道:“你來了!”
一絲失落閃電般地在爾嵐心中竄過,這個家夥與這幫粗魯漢子隻不過喝了一頓酒便能敞開心懷,相識才不過一天光景,自己好歹也與之認識一月有餘了,竟然有著深深的自動防衛,可叫人傷心了,姐姐好歹也算你生活的啟蒙師父吧。
趙文昊站起身來,腳步有些漂浮地向前走去,爾嵐伸手拉住他道:“你都喝麻了,還要上哪裏去?找個地方休息吧!”
趙文昊頭也不回地道:“找個地方吹風!你去不去?”
爾嵐鬆開手,任由他在前麵走著,默默跟在後麵,她突然發現,男人的心思也很難猜,先前明明是在笑來著,怎麼突然就彌漫了一股無影的壓抑和一絲絲淡淡的憂鬱捏?
村落中人知道爾嵐一行是幾位當家的邀請來的貴客,倒也沒有阻止兩人的行動,反而熱情地上來打招呼,更是指點了一個視野極好的高處。仿佛這些人個個都是自來熟,像是將兩人當做他們中的一員樣,沒有疏離的客氣,有的隻是淳樸的熱情。
不多時,兩人攀上一道山崖,站在一塊巨大的石頭上,眺望遠處,層層遠山峰巒疊嶂,近處便是崖下的村落,房屋魚鱗一般錯落有致。一股清涼的風吹拂而來,林中響起一片鬆濤聲。
趙文昊在巨石上坐了,看著遠處呆愣出神,卻是一句話也不說,那墨雲似的發在風中亂舞,蒼俊的眉輕蹙著,薄唇微抿,眼神依舊深邃而冷漠,卻比往日多了一絲迷離。
爾嵐衣裙翻飛,纖腰似乎能在風中搖曳,若不看她此際臉上的妝容的話,定當讓人以為是仙子臨凡,那一股飄然出塵的氣質,是任何易容術也掩蓋不了的。此刻兩人一站一坐,似乎有各自的氣場,一時間自成整體,竟是無法打破沉默。
許久之後,天色漸漸的黑下來,竟是趙文昊先行開口,他因為飲下太多的酒,致使聲音有些沙啞,隻聽他自語似的說道:“我從生下來十多天的時候,跟隨師父來到聖山,那時候師父原本沒有想過我能活下來,他隻是抱著試一試的想法,死馬當做活馬醫了!”
“結果我命硬,不死不活地拖了十幾天竟然活了下來!那時侯我是一個需要吃奶的嬰兒,師父不會伺弄小孩,有心將我送回去,卻又不忍放棄具他說來是世所罕見的練武資質!我每日餓得哇哇啼哭,直到虛弱不能發聲!後來師父抓回來一隻母狼,那隻狼正分娩,產下幾隻狼崽,師父乘著母狼覓食的機會,將她的幼崽都丟棄了。那母狼回窩之後便被師父帶回來,它因為失去孩子,竟然將嬰兒的我當做狼崽來哺乳了!所以我是吃著狼奶長大的!”
“那隻母狼後來一直跟著我,它從沒有遠離,每日裏總要回來看我一次!隨著我長大,它可能明白我不是它的孩子,我想它一定很悲痛!它漸漸地老了,身軀幹癟,喜歡默默地臥在一塊石頭上睡覺發呆,除非餓到不得已的時候,否則不會去覓食!在我十歲那年,它終於走了!並非自然老死或者生病,它是被一頭豹子殺死的!那一天我心神不寧,到處去尋找它,結果隻來得及聽見它微弱的慘叫!那一天,乃至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我瘋狂地獵殺豹子!現在的聖山上什麼動物都有,可你一定找不到豹子的蹤跡,因為我將它們殺幹淨了!”
“有它在的時候,我會在地上打滾,和它一起玩耍,每當它舔我臉頰和手地時候,我都會開心地大笑!它死了,但我沒有哭!它死後我有一年的時間失去說話的能力!其實我的師父是一個很嘮叨的老頭,在狼死之前,我與師父更像祖孫倆,那時候我喜歡掉在他的手臂上,不停地嘰嘰呱呱問這問那!現在回想起來,我知道的這個世界的東西,多數是從那時候學習到的。後來,我與師父之間便隻剩下酒了!兩人對著喝,他是個老酒鬼,也不說話,感情都在酒壇子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