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畫葇很渴望有人能夠用親近平常的目光看待她,鴛鴦宮裏的人都待她很好,即使知道了她醜惡嗜血的一麵,依然盡量包容她接納她,但他們眼中偶然流露的憐憫同情又或戒慎警惕,甚至不含任何惡意與負麵情緒的異樣,都令她難過。
她知道自己要求太多太過、太敏感也太矯情,但她就是忍不住。
“我是不是太貪心了,你們都對我很好了。”武畫葇難過道,如果她跟夏皎對換身份處境,她自覺自己還做不到夏皎這樣。
“你可以再貪心點兒的,不過你也要對我們更好一些才行。”夏皎笑眯眯地討價還價道。
“嗯……”武畫葇勉強露出了笑容。
“師姐,你跟我一樣都不普通,就不要勉強別人把我們當普通人看了,我們這麼厲害,他們敬畏我們是應該的,你說對不對?”夏皎得意洋洋道。
畏是一定會畏的,可武畫葇完全想不出,自己化身夜叉的模樣,有什麼可敬的,但夏皎的模樣讓她不忍反駁,隻能無語點頭附和她的自吹自擂。
兩個女孩子說著說著,聲音漸漸低淺,不知不覺便沉入夢鄉。
武畫葇難得的一夜無夢,夏皎一心想在夢中向阿故打聽武畫葇這種情況,到底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或者不良影響。
這事武畫葇不肯說,但她直覺這種突然變得強大無比的好處背後,必定有隱患,她等不及回去問師父,就隻好請教阿故。
偏偏阿故卻沒有入夢,於是兩女俱是一夜好眠,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來。
毛毛起得比她們都早,眯著眼睛懶洋洋地從同心金鈴裏抖出一個玉盒,翻開盒蓋連吃了三顆丹藥,才把盒蓋頂回去,再將玉盒重新收回金鈴內,整套動作一氣嗬成,甚至不需要張眼細看。
元陽如意理論上根本不必睡覺,不過想著不久的將來要化形為人,才想學習一下普通人的生活習慣,所以裝模作樣去鑽武畫葇的被窩。
毛毛剛有動靜,它就察覺了,忍不住支起靈芝頭,探向那邊。
毛毛理都不理它,吃完丹藥甩了甩尾巴,就在夏皎身邊閉目靜修。
一隻夥食太好,把丹藥當糖吃的假貓!元陽如意有些憤憤不平。
毛毛剛才吃的丹藥很眼熟,分明就是夏皎從石碑秘地的藏寶庫裏搜羅的,全都是先天境級別的寶丹,在下界珍貴到極點。
雖然這點東西,出身聖界頂級宗門的靈寶尊者看不上,但看著它們統統便宜一隻假貓,元陽如意還是覺得惱火。
夏皎那小丫頭不是說卯太宗現在很缺資源嗎?那這貓是怎麼回事?這樣假公濟私太過分啦!
元陽如意絕不承認,自己是在妒忌。
妒忌這隻假貓什麼都不用幹,夏皎就對它和顏悅色、寵愛親近,反而待它這位地位尊崇、對重建宗門有著至關重要作用的靈寶尊者,卻橫眉冷眼,沒幾句好話。
也許是它的目光太過“熱烈”,毛毛終於勉為其難眯起眼睛斜了它一眼。
它對這柄紅得像泡過狗血的破如意一樣毫無好感,這家夥嘴快多事、好為人師,很多從前夏皎隻能問“阿故”的問題,都被它搶著揭破了答案。
毛毛深深感覺到一種領地被侵犯的惱怒。
元陽如意現在看來沒什麼本事用處,但頂級靈寶的洞察力和見識是不容小覷的,它出現在夏皎身邊之後,毛毛再不敢隨便進入夏皎的夢境,以免被它發現不對,胡亂嚷嚷出來。
阿故越來越少出現在夏皎夢中,而元陽如意卻時時刻刻在一旁搶著表現,毛毛現在一看到它就煩躁,恨不得給它兩爪子,將它拍成幾截。
元陽如意敏感地察覺到毛毛那雙貓眼裏冰冷的寒意與殺氣,忍不住哆嗦一下,隨即挺了挺長柄,哼道:“看什麼看?以為我不知道你是隻假貓?再看我戳爆你的眼珠子!”
毛毛不能說話,也懶得回應這樣幼稚的恐嚇言辭,它的回應是,猛地跳起身一爪子拍向元陽如意。
砰!
元陽如意被拍飛出去,穿過客棧房間的窗戶,直直撞在外頭懸掛的木招牌上,撞出一個大窟窿。
其時天色尚早,四下寂靜,這一聲巨響顯得尤其明顯。
元陽如意察覺客棧裏有人從床上爬起身,含糊地罵罵咧咧打算開窗,看看到底發生何事,嚇得它連忙飛竄回夏皎她們的房間。
武畫葇五感靈敏,毛毛突然撲起,她就有所察覺,睜眼一看,卻隻看到元陽如意狼狽地飛回她身邊,夏皎抱著毛毛,玉白的小臉挨著一張毛茸茸的貓臉,正酣然安睡,完全沒被這一番動靜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