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商場，已經快到五點半。
這裏去秦家的宅子還要開半個多小時的車，而且還是不堵車的前提下。
方伊想到小憶，實在是有些迫不及待。
車子一路向南行駛，離開城市，穿過別墅區，駛上了那條山路。
一個月前，方伊帶著氣憤和羞恥從這條路上離開，她那時以為自己再也不會回來。
沒想到一個月的時間，她竟然又坐著秦思義的車，滿懷期待地、無比坦然地回來了。
命運有時候真是不可思議。
大鐵門緩緩打開，車子低速駛進，方伊遠遠就看到了小憶。
他正蹲在花叢邊，看著園丁養護花草。他聽到車子的聲音，連忙站起身來，然後迅速地跑了過來。
天色已經有些暗了下來，方伊看不清小憶的表情，可她覺得他一定笑得很開心。
好像他從未經曆過那場生死，好像他從未離開過秦家，好像他從不是那個福利院裏沉默寡言的孩子。
“方老師，你怎麼才來？”小憶語氣裏有了幾分責怪。
方伊白了秦思義一眼，“你叔叔車開得太慢。”
秦思義苦笑。這丫頭什麼時候說謊都這麼溜了。
“我和王媽等了你們好久，快進來啊，菜都要涼了。”小憶不由分說拉著方伊的手往宅子裏走。
“小憶，你看到方老師，怎麼連二叔都不叫了。”秦思義嬌嗔地語氣讓方伊起了一身雞皮。
小憶回過頭來衝秦思義咧嘴一笑，甜甜地喚了聲，“二叔。”
會‘抱怨’，會撒嬌，這才應該是一個五歲的孩子原本的樣子。比起那個小心翼翼，懂事得令人心疼的孩子，方伊更喜歡現在的小憶。
看來他在秦家被照顧得很好。
方伊鼻子一酸，眼睛模糊。她伸出手來摸了摸眼角。
秦思義走近，拍了拍她的肩。
王媽做了一大桌子的菜。看到方伊進門，熱情地如同巷子裏開小吃店的老板娘。
“方小姐，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方伊笑道，“太豐盛了。您好厲害！讓我弄三天三夜也做不出這麼多好吃的。”
王媽被方伊捧得合不攏嘴。
這丫頭嘴這麼甜？還以為她隻會懟人。秦思義麵帶笑容，紳士地拉出一把椅子，請方伊落座。
這頓飯的氣氛極好。尤其是小憶。
所謂“食不言寢不語”。平時，秦思義是不讓他在飯桌上聊天的。
今天方老師來了，自然也沒了那麼多規矩。小憶一邊吃著飯，一邊跟方伊說著幼兒園裏的事。他有了兩個新朋友，他畫的畫也拿到了市裏去參展。
方伊不時地給他夾菜，唯恐小憶因為說得太興起耽誤了吃飯。
“方伊，你再這樣寵著他，恐怕他要一點規矩都沒有了……”
秦思義話音未落，王媽卻是不樂意了。
“這個家裏最沒規矩的就是你了！”王媽筷子一放，衝著秦思義板起臉來。“你說你三十好幾的人了，也不成家，天天賴在家裏給我們娘兒倆立規矩。”
秦思義被她噎得一時失語。
小憶早已與王媽統一戰線，看著二叔吃癟，抿嘴偷笑。
方伊一個外人，聽到王媽這樣‘私密’的抱怨，則是有些尷尬，隻當作沒有在意，低頭扒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