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初入‘蛇窯’(2 / 2)

馬車軲轆軲轆直入城內,隨著前麵待衛開道兩旁,街邊挎籃的百姓,嘻鬧的孩童,吆喝的販子,齊齊的靜了下來,刷刷後退著,擁擠著卻不敢抬頭張望。

這,就是洵都,乾國的國都,無娣的心倏地揪緊,欲要揭開簾子的手半途被攔,掐的生緊,“這洵都,戰小主若想相安無事,便少生事非,能劫了爺的鴿子,不代表這些本事就能保住你的小命,所以,把你那些在小城小鎮慣養的野心思,通通收整了去。”

假寐的七公子倏地睜眼,一眸的幽暗與深沉,字句的犀利與毫不留情的指責,讓無娣臉漲的通紅,卻無法反駁,隱隱的知道他似乎是為自己好,便隻能恨恨的甩了他的手,乖乖坐於一旁,暗想,他肯定還記恨那隻鴿子的事情。

不是仍讓它飛了麼,隻是窺視了內容而已,也虧得是看了啊!無娣心有餘悸的瞥了他一眼,趕忙轉過頭來,信中那若行雲流水的墨跡浮現腦海,命留,一嗣為質,初八至。

“稟七皇子,奴才先伺候您至別院,換洗一番再行入宮吧。”福祿聲音肅然,低著頭在馬車外請示。

七公子並未猶豫,淡淡地道,“直接入宮,別讓父皇等了。”

馬車裏的時辰經久難熬,宮廷入口處的盤查,禁衛軍的冰冷嗓音,粗大的嗓門,一路上那捏著嗓子的、怯著喉音的,勢氣犀嘯的,路過的請安的太監,宮女,待衛,還有怕扯破喉嚨無娣都比不上的那聲長報,“七皇子入宮覲見——”

無娣隻覺的頭越來越漲,越來越痛,待到五重宮門處,下了馬車,乘上轎攆,看著眼前簾子晃蕩,隨風無慮飄著,那些低頭匆匆而過的身影,攆下步行匆忙追趕速度的淺秋,一切都變了。

以後的戰無娣,便要與這些人一般,時刻提著腦袋,把心懸在嗓子眼過日子了嗎?

六重門、七重門、八重門,每過一扇門,那厚重的紅色宮門便由四個太監合力關上,沉重的嗚聲回蕩在空曠的操練場上。

直到九重門出,入目便是大片大片打磨整齊的白乳石鋪就的空曠地表,踏在地上的腳心是冰涼涼的,左右兩邊半人高的乳白石柱中放著繪了春秋圖的燈盞,空曠的瞳眸在短暫的無阻後,便震撼於那四麵八方的乳白色台階。

它們交聚於一處三層的漢白玉須彌座台基,高百餘尺,台基之上的巍峨寶殿,重簷廡殿式,約是麵闊十一大間,深五間,櫛比次麟的向後擴散著龐大的殿群,黃琉璃瓦片雖然璀璨卻閃著冷冽的光芒,三人合抱的精雕梁柱莊重肅穆,與梁同高的殿門,形如雕像的宮人們,戰府與之渺如螻蟻無法堪比。

這仿佛是來到另一個世界,像是入了一場夢,隻能跟著前麵男子身影,一步步,白色的軟履鞋底踩著有些飄浮的地麵,輕揚的發絲撲淩在風中,虐痛了臉頰細膩的膚質,瞪大的眼,隻能看著腳下的路在退後,離著那些猶如蛇窯的殿堂越來越近,像是呼吸也要一致,怕在這份嚴謹中出了差異,引起那些蠟人的注目,便屍骨無存了。

無娣的身後是一片冷汗,風吹幹了,又濕了,這樣不知幾個來回,才看到前麵那飄逸的華麗錦袍停了下來,方才注意到,原來今天的他換了這麼尊貴的衣裳。

錯過的視線,必須仰起脖子,才能看到這台階的盡頭,而那盡頭的高處,站著一個明黃色的身影,撥俊卻蒼茫的眼神對上的一霎那,似乎震蕩了一下,無娣看到他微微側目於一旁,身後的太監便恭敬萬分的躬著身子走至他一旁,唱道: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錦城戰府,育有一嗣無娣,朕躬聞爾品德端正,性良敦厚之甚喜,當擇其入宮,指其為皇七子赤漓洵陽之伴讀,宿駐棲夢宮,欽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