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2)

樂天村,位於宋朝荊湖南路永州高溪,依山傍水。村中有一戶乜(niè)姓人家,戶主乜子誠,尚有一妻一子。一家三口一直生活平平淡淡,無紛無擾,共享天倫。

政和五年三月某日,乃是乜子誠妻子第二次臨盆之際。這日烏雲掩空,陰風習習,但聞從乜家內室裏,接連傳出一聲聲淒厲的哀叫,似要將屋頂刺破。內室外,兩父子忽而踱步,忽而坐歎,焦躁不堪。

隨著一聲清脆的嬰兒啼哭聲劃破緊張空氣,父子倆懸著的心終於落地。“生啦!生啦!”父子倆喜不絕口,恨不得馬上衝進房間,一睹嬰兒嫩容。

未幾,內室門開,產婆抱繈褓而出。乜子誠忙上前接過繈褓,喜問:“是男兒還是女兒?”

產婆笑著回道:“是女兒,長得甚是機靈呢!”

乜子誠將女嬰抱於懷中,細細地看著眼前可愛的小臉,喜不自勝。大兒乜雲亦是按耐不住,忙一麵湊合過來看一麵樂道:“我有妹妹啦!我有妹妹啦!”

“這孩子長得真像你娘。”

“爹,像你才是呢!”

父子倆正樂著,忽聽得一人在屋外高聲吟唱著什麼,頓時一愣。乜子誠忙令大兒道:“快去看看,是何人在吟唱。”

乜雲出罷堂屋門,向外一打望,但見自家院壩邊緣立著一身著粗布麻衣之人,此人背他而立,光頭布履,項間一串佛珠,無疑是名和尚。

乜雲少見得和尚,今又再自家門前遇到這般奇怪的,免不了一怔。隻攜著疑惑的眼神前行了幾步,仔細聽他在吟唱些什麼,待聽了三四句,卻是怒火頓生。當下走近指著那和尚道:“哪兒來的瘋和尚?敢在我家門前胡亂吟唱!”

那和尚聽得怒斥,霎時停了,卻是發出淡淡的笑,其聲慈而沉穩,倒不像出自一瘋癲之人。

乜雲不禁怒氣升騰,接又斥道:“什麼‘無道’,什麼‘失頭顱’!少在此處瘋言瘋語!今日我妹出世,你不說祝賀的話也便罷了,竟還這般出言不吉!趕緊走,咱家不歡迎你,化齋到別處去!”

乜子誠聽見屋外兒子罵聲,急忙趕了出來,卻見是一和尚出現在自家院壩,那和尚雖衣物有些破舊,然卻挺拔而立,頗具僧人氣質,倒不似那般不正經之人。而在此以前他倒見過幾回所謂的得道高僧,與此時這人亦存幾分神似,唯穿著殊異罷了。

“雲兒!不得無禮!”乜子誠將兒子喝住,忙上前,行至和尚身後,合掌行一禮道:“阿彌陀佛,小兒年少無禮,還望師父莫要見怪。”

和尚這方轉過身來,現出真實麵目——卻是一位白須老僧,生得慈眉善目。“不見怪,不見怪。”老和尚笑著捋須道。

乜子誠見老和尚模樣,倒覺其攜幾分仙骨,心中更認定他乃得道之人。今自己女兒出生,又遇一高僧,想必不是機緣巧合,定是天意安排。便問:“敢問師父從何處來?又如何稱呼?”

老僧道:“世間萬物,皆生於天地,長於天地,歸於天地,莫要問我從何處而來;且喚我子虛便可。”

乜子誠覺這話飽含深意,不作細思,隻又道:“師父今日至此,所為何事?對了,方才聽師父在此吟唱,不知吟唱的是什麼?”

乜雲在一旁聽了,忍不住插嘴道:“爹!問他作甚,這老和尚吟唱的淨是些不吉利的話語!”

乜子誠斥道:“你懂什麼,待一邊去!”乜雲隻得嘟嘴不語。

老僧道:“貧僧方才所吟唱的,乃是一無名長詞。此詞係為一有緣人而作,既述其前世之因果,又藏其今世之玄機。因感世事不定,如水上之波濤,或起或伏,如天上之素影,有圓有缺;又感萬般皆命,多是浮雲,故當舍則舍,應棄則棄,無須太過執著。”

乜子誠聽老僧說“有緣人”三字,以為暗是指他,不過又覺不好深問,不免隻餘好奇,忙道:“那大師可否再為我吟唱一遍?”

“尚可。”老僧一口答應,方轉了轉身子,捋須吟道:

罕玉石生,現光日、皓奪姬皇目。精琢細製成器,佳音妙樂新鑄。日月為父地為母,精華育千秋,非再槨中物。領命惑無道,難抵真火受劫數;五歲複本原,朝歌歌滅失頭顱。待重生,千修百煉,輕紗盈袖駕雲霧。戀紅塵,但為情字,魄散僅剩白玉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