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車水馬龍,暗紅漆金的招牌,頗有些年月,在陽光之下泛著淡淡的光澤。
路小山掀起馬車轎簾的一角,“鶴年堂?”
“不錯,我當日刺暈了青鸞,便喬裝成她的模樣,令車夫將我帶到此處。我已經記下了當時的行進路線,現在隻要按路返回便可以回到那玲瓏山莊了。”
路小山點點頭,“好,我來駕車。”
他已經喬裝打扮,非但換了一身短打的衣衫,戴著低低的羊皮帽,嘴角還貼上了幾縷小胡子,一雙眼睛卻是蘊著笑意,精神透亮。
靈越放下帷帽的麵紗,坐在他身後,“一直往前,到了第一個路口左轉。”她一路指揮著,在城中三轉四轉之後,終於輕輕拍手道:“到了!就是這。”
路小山停下馬車,隻見此地乃是條石板道路,兩旁高牆夾道,不遠處有個朱漆大門,石階整潔,門燈閃光,石階兩旁,果然有可容馬車進入的斜道。
靈越掀起一半麵紗,遙遙指著門口旁逸斜出的一株紅梅,“就是那株梅花,那個門。”
路小山露出訝異的神情,“你不會是記錯了吧?”
“怎麼會呢,我當時下了馬車,那門,那梅花我記得真真切切。”
“真的沒有記錯?”
“絕不會錯。”
路小山皺起眉頭,“這處園林名叫暢園,主人我是認識的……她絕不叫什麼莊清芳。”
“我隻是說,莊清芳帶我來了此處躲避,並未說她就是此地的主人啊。”
“話雖如此,卻是蹊蹺得很。”路小山神情奇怪。
“哪裏蹊蹺了?”
“這家主人,身份不同凡響,絕非江湖人士,也不大可能結交江湖人士。”
靈越不覺好奇起來,“到底是誰?”
“她就是當今皇上最為寵愛的常平公主。我小時候曾跟隨母親來過這裏……”
靈越心中又驚又疑,隻是微笑,“你母親跟常平公主很熟?”
“嗯,雖說母親是側妃,出身不及王妃尊貴,卻與常平公主十分投契。我記得小時候,她們倆時常有來往。這園中冬日梅林盛放,常平公主常邀請文人雅士來賞梅飲酒,城中的文人墨客趨之若鶩,若能在暢園吟詩作畫,顯露才華,入了公主的青眼,不啻於找到了終南捷徑……”路小山微笑著說。
忽然那朱色的大門緩緩開啟,幾個文士模樣的人神采飛揚,漫步而出。一個道:“劉兄,方才你聯出的那句詩,真是神來之筆啊。”另一個道:“哪裏哪裏,不過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罷了,見笑,見笑!”“劉兄過謙了,我瞧著公主也有讚許之色。若是劉兄他日步入青雲,不要忘了提攜小弟啊!”“承蒙吉言……”幾個人各自恭維一番。
靈越望著那又緊緊關閉的大門,微微詫異,“我那日進去,園中梅花盛開,哪裏有什麼文人雅士?也不見宮娥彩女啊!”
路小山微笑,“不如我們進去瞧瞧?”
“現在?若是被人發現……”
“怎麼,你怕了?”
“進去就進去,我才不怕呢!”她跳下馬車,衝上石階,便要舉手拍門,但手掌方自舉起,突又轉身奔了下來,含笑望著路小山,“壞家夥,你肯定有辦法,對不對?”
路小山眨了眨眼睛,從懷中掏出一枚金色的令牌,悠悠地在靈越眼前晃來晃去。
“江州王府?”靈越念著那令牌上的四個字,嘴角綻開笑容,“你這次聰明了,知道帶塊令牌。”
“從我大哥那順來的。”路小山摸了摸鼻子,“去試試。”
江州王府的令牌還果然好用,門房不但恭敬地開了門,管事還要親自去稟告公主。路小山忙製止:“不用勞煩公主了,不過是路過貴園,聽說這兩日梅花開得甚好,進來看看就走。改日再登門拜訪公主。”
管事的樂得自便,兩個人便在園中隨意走動起來。
靈越憑著記憶走到一個小院前,低聲說,“我記得絲毫沒有錯,那日莊清芳就是引我進來住在這個小院。”
兩人信步而入,隻見繁花綴滿枝頭,滿園清香。靈越疾步走進房中,那屏風宛在,桌椅井然。隻是沒有半個人影。
“她們都走了!”
“你那日逃走,她們想來也知道這裏已經暴露了,你若是莊清芳,會不會留在原地?”
“莊清芳那日說,花妖也到京城了,是衝著我而來。路小山,我要離開京城了。”
“去哪裏?”
“無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