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遠舟凝視著她,她的側顏就像用最輕柔的淡粉勾勒出的春日梨花,純淨之中帶著令人向往的美好。他覺得心裏有一點地方在微微跳動,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她,更加了解她。
她忽然回眸一笑,眼中閃過促狹之色: “你怕的人來了!”
他陷在她腮邊小小的梨渦頓裏,懵然問:“什麼?”
“那不是你的未婚妻嗎?”她指著遠處遊廊,一抹水紅的身影正沿著曲折的闌幹急急而來,身後跟著兩個氣喘籲籲的丫頭,一邊追一邊喊:“小姐,小姐,你慢點啊!小心摔跤!”
蕭遠舟扭頭就朝遊廊的另一側就走,“走!”
靈越微微一怔,他又幾步回轉,拉住她的手,“愣著幹嘛,快走……”
兩個人做賊一樣飛快地沿著遊廊三轉兩轉,到了後花園,陣陣香味撲鼻而來,眼前一片流光溢彩。原來後花園中遍植金菊,此刻依舊盛放不衰。
蕭遠舟腳下並不停頓,依舊緊緊拉住她的手,在花間左右而行。
他的手跟從前一樣溫熱無比,靈越的手心冒出汗來。
這冬日的陽光為何如此燥熱,她的背心也似有汗珠沁出。
王府別院的後門在望,他放慢腳步,終於將手鬆開,卻不看她,兀自往前走了兩步,吩咐守衛:“備車!”
守門的兩個護衛顯是得了劉妃的命令,腳下不動,邊向蕭遠舟行禮邊小心翼翼地問:“公子出門,可得到夫人的許可?”
“廢話!自然是有夫人許可,若不相信,你自去問夫人好了。”蕭遠舟淡淡地說。
護衛們滿心狐疑,但見他麵色微紅,哪兒敢爭辯,忙笑道:“公子稍等,這就叫馬車過來。”
“快點!”
風中隱隱傳來唐錦心焦急的呼喊:“遠舟哥哥,你在哪兒?遠舟哥哥!”
蕭遠舟往門洞裏不動聲色地側過身子,一個護衛有心巴結:“公子,好像是表小姐在找你呢!要不要屬下招呼一聲?”
“多事!”蕭遠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探頭看見馬車緩緩停過來,搶步跳上車,又向靈越伸出手來:“上車!”
靈越搖搖頭,露出惶恐的表情,“公子折煞奴婢了!奴婢這就自己上車!”
邊上有護衛看著呢,若是引起劉妃的注意,就麻煩了。
蕭遠舟收回了自己手,等到靈越坐進馬車,他轉而掩飾地掀起車簾,招呼車夫:“進城!”
靈越坐在靠車門的座上,她的坐姿十分優美,雙手交疊,輕輕放在衣裙上,碧荷色的袖口露出她的一雙纖纖素手,瑩白指尖上是整齊的指甲,粉紅如櫻。
蕭遠舟覺得馬車中的空氣似乎稀薄起來,胸口泛起異樣的波動。他凝望著她隨著馬車搖晃的身形,一顆心不知不覺地關切起來:
“你往裏麵坐一點,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對麵的少女依言往裏坐了坐,抬起明亮的眼眸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窗外,口中輕輕道:“你當然不是,吃人的老虎在外麵呢……”
他忍不住笑出聲來,因為聽出了她話語之中的一絲酸意。
靈越望著他的笑容,雖然明明知道答案,卻還是忍不住問:
“蕭遠舟,你不是從小和唐大小姐一起長大的麼?青馬竹馬,為什麼見了她卻似老鼠見了貓?”
蕭遠舟摸摸鼻子,“可能她恰恰是我最不喜歡的那種女孩子吧……又刁鑽又任性,隻知道仗勢欺人,囂張跋扈。”他的一雙眼睛忽然更加光亮,望向靈越,“你為什麼想知道?”
她一刹那間有些迷離,隨口回答,“好奇而已,隨便問問。”
“真的隻是好奇而已?”蕭遠舟忽然俯身湊近。
她幾乎能聞到他的呼吸,有些心慌意亂,轉移話題,“你昨天莫名其妙地問我,那一句是不是真的,到底是哪一句?”
他的耳根如同著了火般滾燙起來,“你……想不起來?”
“我說過的話太多……”靈越話未說完,馬車猛然間一頓,似是撞上石塊,搖晃不已,蕭遠舟身形站立不住,向前一倒,他反應極快,當下伸出雙手撐住馬車車壁,然而嘴唇卻觸及一處溫軟,幾乎令他停止了呼吸,好柔好軟,就像春天的花蕾,徐徐綻放,沁人的幽香淡淡縈繞。
他居然吻上了少女的櫻唇!
隻是,明明是他的初吻,可是為何會有一種刻骨銘心的感覺?
恍如河流上凍結的冰層,初始隻有一絲縫隙乍現,倏忽之間千道萬道透明的冰縫裂開,一些模糊不定的片段一起湧入他的腦海,漸漸一個畫麵清晰起來,有如夢幻:
一輪明月高懸在星河之中,月光如紗,籠罩四野。紗中的少女揚起緋紅的臉頰,微微睜開了眼睛,脈脈的柔情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