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笙靜靜的立在角落裏,若不是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幽長,根本發覺不到這裏還站著個人。他不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嗎?為何會待在個不起眼的院子裏?
順著他的目光向前望去,被戳破的窗紙內是一間陋室,除了昏暗得幾乎照不清輪廓的油燈再無旁物。
哦不,還有一個人,和一隻野獸。
那是頭嘴尖口闊的草原狼,借著朦朧的微光依稀可見其黃褐中夾雜有黑灰的毛發根根矗立著。這是一頭餓狼。
對於江湖上摸爬滾打經年的武者來說,狼並不是多麼可怕的獸類,狼群才是。
可是房間內沒有什麼武者,有的隻是個八九歲光景的小女孩。她本應天真無邪的麵容上浮現出完全不符合這個年紀的猙獰,渾身上下都是傷口。
餓狼再一次撲了上來,惡狠狠的,因為它的確餓得狠了。
小女孩人小步短被瞬間撲倒,沒傳出意料中的哀嚎呼救聲,想必這樣的場景於她而言已是家常便飯,亦或是早知道除了自救沒人會理會。
“算了吧,本初!”楚月笙回過頭無奈的說道。
“這就不忍心了?”隨著話音從暗影裏又轉出一個人,“更殘酷的事情還在後頭。”
“我知道你想要她斬性絕情,可她到底還是個孩子!我們不該——”
“你知道就好!”那人煩躁的打斷他的話,“你以為我不會心疼?可是你告訴我還有什麼辦法?怎樣才能讓她終生斷情?”
“我——”楚月笙遲疑了半晌,終於頹然說道:“你是她的師父,自然是聽你的。”
“那就先狠下心腸。”段本初咬牙說道:“不可以心軟的,月笙,哪怕她再痛再傷也不可以心軟,否則就是害了她。”
楚月笙剛要答言,房間裏傳出淒厲的狼嚎。二人急忙湊近窗口觀瞧,不知什麼時候,那女孩已從狼抱中脫身出來,此刻正騎在餓狼身上死死掐住它的脖子。
草原狼的性情一向強悍而堅韌,這頭也不例外,哪怕被人製住了喉嚨也決不放棄反抗,它劇烈的掙紮著,抖動著後背,試圖把女孩甩出去。
野獸一旦發了性,力氣比平日更增了幾分,漸漸地,女孩的呼吸變得粗重。
楚月笙的手掌緊握成拳,養尊處優的指甲直戳入肉裏,他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也或許是要借助肉體的痛感來緩解心裏的痛楚。
段本初看在眼裏,搖頭輕歎,始終刻意自持著的堅定目光也終於泄露出一絲軟弱。
房間裏則是一場人與獸的角鬥。比拚的不僅是力量、堅忍與頑強,還有看誰更凶狠。
若是比狠,狼餓了連同類也不放過。那人呢?也是一樣的吧,甚至骨肉相殘絕不容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