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木兒王朝與突厥文化
察合台死後120多年的中央亞細亞,概括起來為權力爭奪的時期。其間有屬於其後裔的30多人在互相弑逆廢黜中登上王位。1321年左右,包括東西兩突厥斯坦在內的察合台汗國領土及1310年頃滅亡的窩闊台汗領土的大部分都統屬於一個君主的治下。其後分裂為西部即伊斯蘭教史家所說的河中地(Mavara-un-nahr,也即Transoxiana)和東部蒙兀爾斯坦(Moghulistan,或稱“察台”Jata)兩部分,各立有君主。河中地以外的察合台朝的領土為包括天山南北在內的、稱為蒙兀爾斯坦或察台的地方。在這種頻仍的王位爭奪亦即不斷的內亂中,占居民大部分的突厥人常被驅使參加各種鬥爭,而他們辛苦建築起來的繁榮城市,則為戰亂所掠奪破壞。尤其是分裂後的西部即河中地的情況很慘,在約50年間有15人相繼立為君主。在這些君主中有的已皈依伊斯蘭教,例如分裂前1308年頃即位、並以布教為己任的塔立克(Talik)汗,以及因輕視蒙古族視為神聖的成吉思汗遺法和重視聖典《可蘭經》而遭非難的塔爾馬西林(Tarmashirin,約1321—1334年頃在位)等。但這種個別統治者的改宗對改變上述情況並未能有什麼貢獻。蒙古占據中亞後的這種形勢延緩了突厥文化的發展。
分裂後50年間持續在河中地的混亂局麵,由於有名的帖木爾崛起而會終。不僅如此,其勢力遠遠超過察合台朝一統的時期,出現了中亞史上未曾有過的輝煌時代。過去百餘年間未得發芽之文化,同春天之草木一樣,很快地開出燦爛的突厥之花來。初次植根於阿爾泰山穀中之花,能夠初次開放,實有賴於“跛子”帖木兒。
帖木兒係統出自蒙古的巴爾拉斯(Berlas)氏族,起自何時卻不得而知。但至遲在其父時已領有薩馬爾罕南的竭石(Kesh)地方。帖木兒生於此城,育成於這個早已脫掉蒙古外殼的突厥文化之中。象英雄通常所有的那樣,帖木兒的道路也決不是平坦的。但他戰勝了這些困難,於1370年領有了河中地帶。由於薩馬爾罕不久以前是察合台朝的名城,帖木兒也奠都於此。並且以後整個一生都努力於這個他所喜愛的城市的經營.成長於戰亂中的帖木兒在讀寫方麵,除突厥語、蒙古語外,尚通波斯語,好讀戰史傳記之類的書,也喜歡聽醫學家、天文家、法律家的談論。其信仰當然是伊斯蘭教,以聖僧之祈禱來開啟勝利,這是他最熱烈的願望。具有這種教養和信仰之人,靠著其天賦的武勇和機智完成了統一大業,隨之而來的當然是文運的開發.他讓內外技術工藝家在薩馬爾罕修建了王宮、寺院,設立了學校,修築了運河,使曾目睛過此城破壞情況的人為之驚歎不已。諸種文化設施的實行、宗教上新的僧團的產生、學突厥文學的興盛,都開始於這一時期。
前麵雖談過11世紀下半期尤素甫的《福樂智慧》曾揭開了突厥文學的序幕,但之後沉寂了300年之久,現在由帖木兒再次揭開了。所謂《帖木兒自傳》(Tuzak-iTimuri)和其法製或認為是寫給其子孫的傳記Tuzukat-iTimuri等,都是用所謂察合台突厥語即察合台朝領地內的突厥語寫成的。1424年夏拉夫丁(Scherefuddin)受帖木兒孫子依不拉音蘇丹(IbrahimSultan)之命用波斯語所寫的帖木兒傳《勝利書》(Zafarnama),就是以前記《帖木兒自傳》為藍本寫成的。這樣,在帖木兒時代,從來作為書麵語使用的阿拉伯語、波斯語外,又出現了用突厥語寫的作品。這一點作為民族精神的發揚引人注目。帖木兒本人雖為蒙古族係出身,但如前所述,他和其屬下都早已突厥化,是成長在突厥文化中的人,認為突厥文化就是自己的文化。我們知道,帖木兒很羨慕他祖先成吉思汗的偉業,並以恢複其大業為己任.這一點不是偶然的。在完成偉大經略後,他毅然廢除長期以波斯語著述的習慣(雖然他也通此語),發揚自己固有的文化,提倡突厥文學。這都是民族自覺和文化意識的發揚,值得重視。由於帖木兒所持的態度和方針,該王朝時代遂成為察合台文學的鼎盛時期。如據有赫拉特、在平定帖木兒死後爆發的內亂後統治全域的其愛子沙合魯(Shah-Rukh),除波斯語外,擅長突厥詩,他寫給其愛妃的抒情詩,現在尚殘存在赫拉特人的故事中。再有其孫阿赫買德·米爾劄(AhmedMirza)和伊斯坎德爾(Iskamdar)留有現仍為人讚賞的詩集。再有如沙合魯之子巴依鬆古爾(Baisanghur),除是書法家、畫家、音樂家外,也以詩人知名。在這方麵特別有名的是巴布爾(Babur),他的自傳《巴布爾回憶錄》(Baburnama)實為察合台文學的範例。這裏舉出的不過是帖木兒家族中有名的作家。此外,在其周圍尚有許多學者、名人以及他們所寫的許多著作。總之,察合台突厥文學在帖木兒時興起,並大體繼續發展於整個帖木兒王朝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