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夫子進了門,也不管其他,自顧自在上頭的黃花梨木桌椅上坐了,抽出一本論語,翻到上次講到的地方,念了起來。
陸明懿也不在意,左右她也是過來混著玩的,也不真打算能學到什麼,原先在宮裏的女學上學的時候,詩書這一課,大多學的是作詩寫文,啟蒙類的書是不教的,年長些的公主都在學經史子集了,要說皇家公主雖然榮耀,但是要擔負的東西也多。
陸明懿自己按著何夫子念的,翻開自己的書,認真瞧著,這書是府中自己印的書,除了正文以外,旁邊還有批注,陸明懿倒是很感興趣,覺得這個批注寫的很有趣。
上頭何夫子念完一段,解釋了兩句,低頭就看見陸明懿的頭頂,漆黑的發間帶著一對東珠串的珠花,在頭發上映出瑩潤的光澤。
宮裏受寵的小郡主,哪怕嬌縱也是當得的,隻看這一對小珠花,就用了至少六顆上好的東珠,聽說這小郡主的父親要娶續弦了,也不知道以後新夫人進了門,這小郡主該如何。
好容易一上午過去了,到了時辰,何夫子也不廢話,說了下節課要交的功課,就幹脆利落的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抬腳就走了。
外頭等著服侍的丫頭婆子,見夫子走了,才呼啦啦擁了進來,各自找了各自家的姑娘,又是奉茶又是送點,噓寒問暖的。
陸明嫄以前對這個時候是頗為享受的,因為陸明妗不來上學,來學裏的所有姑娘,除了庶女,就隻有她最得寵,其他姑娘,就連親姐姐陸明嫻,表麵上也要給她兩分笑臉。
可今天,陸明嫄在陸明懿這裏吃了個暗虧,鬧了個尷尬,陸明嫄自覺地丟了大臉,偏偏又想不到什麼話能諷刺回去,隻把自己越想越氣,這時候湊上來服侍的丫頭婆子看起來也格外的不順眼,隨手就把貼身大丫頭蕊兒送上的茶又整杯潑回去了,蕊兒整件裙子上都被染上了茶漬,瞬間就紅了眼圈。
“哭什麼,你還有臉哭,沒爹沒娘的下作玩意,留了你服侍倒把你的心留大了,哼。”陸明嫄狠狠的罵了兩句,邊罵還邊王陸明懿那看,見陸明懿沒反應,到底不敢明著對上,一甩袖子就往外走,幾個丫頭婆子連忙收拾了東西跟上。
陸明嫻想著一會回去了,這個氣性大的妹妹還不知要怎麼折騰,也沒了心情理別的,朝陸明懿點了點頭笑了笑,也急急跟了上去。
其他姑娘不是庶女就是西府的,瞧了這一場樂子,卻不想把自己攪和進去,沒幾下就都走完了。
“姑娘,方才老太太那邊傳了話來,說是有事,請您下了學就過去一趟。”吳嬤嬤一邊接過陸明懿喝了兩口的茶,一邊說道。
旁邊流螢領著小丫頭一樣樣把陸明懿桌上的東西都收拾好,聽見陸明嫄說的話,心裏氣的不行,悄悄抬頭看了一眼陸明懿,見她沒什麼反應,端著茶盞喝了兩口,遞給吳嬤嬤,站起身隨手理了理袖子,一點生氣的樣子都沒有,也就把自己的氣按了下去。
“知道了,說沒說什麼事。”陸明懿喝過茶,站起身理了理袖子,問道。
若是前兒聽見陸明嫄這話,她是肯定要氣的直接兩句話頂回去的,可現在,陸明懿隻覺得陸明嫄是個寵壞了的小孩子,對著個孩子,哪有火可發呢。
“沒說,不過聽說是,說是冀州知府夫人送了賞花宴的帖子來。”吳嬤嬤說。
陸貞聽見這話,心裏驚訝了一下,冀州知府是上京敦郡王的嫡幼子,雖然不是世子,卻是最得郡王妃疼愛的,娶了宮裏賢妃的堂妹,生了個女兒還得賢妃求了個縣主的封號,在冀州也算是貴門了。
冀州曆來有四季宴的習俗,都是由冀州的名門世家輪流舉辦,請的也都是名門貴族,寧國公府雖然也算貴門,卻不是世襲的,下一代就要降等了,四季宴也輪不上舉辦,帖子也隻有老夫人和慧安郡主能得,陸貞沒想到陸明懿也能得,不過想想陸明懿的郡主身份,也理所當然了。
“貞姐姐和我一同去吧,也給祖母請個安。”陸明懿見陸貞神情變化,心裏了然,對於冀州四季宴的習俗陸明懿是知道的,卻並不覺得這帖子有多難的,畢竟再如何也不過是冀州的一些世家聚會罷了,在上京這樣的聚會陸明懿也是參加過不少的。
“恩?恩好。”陸貞聽見陸明懿的話才拉回了思緒,心裏有些複雜,看她的樣子明顯是沒有把這帖子當回事的,可自己對於這樣的宴會卻是十分向往的,陸貞看的明白,雖然陸明懿對自己好像還如往常親密,可到底是有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