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 經聲法鼓忽亡帝主 帶刀奪門議立君王(1 / 2)

第五十一回 經聲法鼓忽亡帝主 帶刀奪門議立君王

話說帝師藏班藏卜偷看妃嬪宮人,正在看得筋酥骨軟、心醉神迷的當兒,忽然左肩上被人打了一下。他疑心自己觀看美人太過分了,那種醜態被泰定帝瞧破,命衛士來拿他,不覺大大的吃了一驚,口中喊聲“啊呀”,手裏執著的一柄寶幡,便向地上直落下去。幸得那個打他的人一手將他的寶幡托住,口內問道:“咱們的迎神曲、安神咒都已誦畢,各種的鐃鈸金鼓也都敲打了幾遍,您可以去引導了萬歲到經壇之前,舉行受戒的大禮了。”藏班藏卜聽了這番說話,方知是徒弟來請他引導泰定帝至壇前行禮,並不是因為偷看美人露了破綻招出事來。

便定了一定心神道:“正是行禮的時候了。你快督率他們預備一切,咱便去恭請聖駕,到壇前行禮受戒。”那個徒弟領了命令,自去和眾僧料理諸事。藏班藏卜隻得暫時拋撇了那些美人,懶洋洋地行至禦座之前,恭請聖駕赴壇行禮。

泰定帝隨了帝師,步至經壇,麵北背南,正對著無量壽佛的金牌,端恭立定。那些番僧在這當兒,又把金鼓鐃鈸停止,換了一班笙簫鼓笛的細樂,吹打起來。就這香煙叢中,奏樂聲裏,帝師藏班藏卜抖了一抖身上的袈裟,整了一整頭上的毗盧帽,緊行一步,先到壇前。就有一個番僧,手捧一支高香,獻將上來。帝師恭身接過,顯出很端重、很莊敬的神氣,閉著雙目,口中默默的不知祝禱些什麼。祝禱了一陣,隻見他雙腳向下一蹬,匍匐在地,接連膜拜。每一次膜拜抬起身來的當兒,卻把手中的香高舉過頂,那一片樂聲,更加奏得悠揚可聽。也不知膜拜了幾次,方見他立起身來,又將手內的香,對定無量壽佛連舉三舉,遂即從旁趨出一個番僧,接過帝師手內的香,恭恭敬敬插入香爐裏麵。帝師又伏地膜拜了三拜,方回過身來恭請泰定帝,行到他剛才膜拜的地方,引導著泰定帝學著僧徒拜佛的規則,匍甸在地,先膜拜了三拜,然後又導泰定帝行至右首一間更衣殿內,請泰定帝將皇冠、龍袍、無憂履,一齊脫下。即有侍候更衣的番僧,將出一領繡金盤龍的大紅袈裟、一頂雙龍搶珠的毗盧帽兒、一雙純黃繡花的僧鞋,服侍泰定帝穿著停妥。又獻上一個如意式的長柄金香爐,爐上麵高高地插定一支盤龍沉水香。那香點著了,氣味十分甜靜,令人嗅著頭清目亮,異常爽快。

泰定帝此時好似傀儡一般,隻得憑著帝師的指導,叫他怎樣就是怎樣,再也不敢有違。料不到專製時代的皇帝,竟會受僧徒的玩弄,至於如此地步,這也是千古未有之奇事了。當下泰定帝換好了僧衣僧帽,接過了那個如意式長柄香爐,顫巍巍的雙手捧定,由帝師在前引領著,從更衣殿亦步亦趨走出來。

偏覺得那袈裟,又寬又大,一邊有個袖兒,又是沒有底的,飄飄蕩蕩,不由自己作主。一邊沒袖兒的地方,露出僧袍的袖兒,又覺得過長,手執香爐,很不便利。頭上的一頂毗盧帽,比到皇冠,又硬又重,壓得頭腦生痛。腳上蹬著的一雙僧鞋,又不合腳寸,走起路來拖拖帶帶,一步一脫下來,極不方便。把個泰定帝弄得手足無措,四肢百體不知怎樣安放才好。隻得硬著頭皮跟定帝師,亦步亦趨地走向經壇而來。帝師先行一步,搶向經壇之前。其時大鑼大鼓又複敲將起來,帝師就著鑼鼓聲中膜拜已畢,方才恭請泰定帝拜伏壇下。帝師立在一旁,口不知念誦些什麼,眾番僧也跟著念誦了無數佛號。便聽得清磐一聲,眾聲戛然而止,帝師引起泰定帝退了出來,算是受戒禮畢。眾番僧收拾法器,各自退出,帝師也辭了泰定帝回寺而去。到了次日,宮中又發出金銀鈔錠,賞賜僧眾。泰定帝以為這次受了無量壽佛的戒,定然福雙壽增,心內非常欣慰。遂即出獵柳林。

獵罷以後,也不返京,仍在上都追歡取樂。自春至夏,留滯行宮。忽然聖體不適,患起病來,皇後巴巴罕忙召禦醫診視。服下藥去,非但不見輕減,倒反日重一日,延至新秋,竟爾晏駕上都,年僅三十有六。

丞相倒刺沙當泰定帝病重時,已從京內趕到上都。皇帝駕崩,他因太子年幼,不即擁立,竟擅權自恣,獨斷獨行,弄得天怒人怨,眾叛親離。皇後巴巴罕見朝廷上麵鬧得不成局麵,隻得臨朝稱製,遣使進京,命平章政事烏都伯刺,收掌百司印章,安撫百姓。燕帖木兒知道勢難應再緩,便去見西安王阿刺忒失裏道:“故主已殂,太子尚幼,國家須立長君,始可無虞。

況天下正統應屬武宗之子,英宗已不當立,大行皇帝更出旁支,愈加紊淆。今日之事,宜正名定分,迎立武宗之子,方可安定人心。“那西安王本來與懷王圖帖木兒連成一氣,哪有不讚成之理?卻故意說道:”你的言語固然很是,但周王遠在漠北,如何是好?“燕帖木兒道:”懷王近居江陵,何不先行迎立?“西安王道:”弟不先兄,此事還須商酌。“燕帖木兒道:”此時宜先迎懷王入都,安定人心,然後再迎周王,仁宗故事,即是先例。“西安王道:”上都已有命令前來,命烏都伯刺收取百司印章。我們舉事,他們如若不允,奈何?“燕帖木兒道:”昔人有言,先發製人。王爺果舉大事,要製服他們,一勇士之力已經足了,有何為難呢?“西安王點頭道:”隻要事情辦得妥當,我沒有不讚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