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十八 雜文部四
書
《廣雅》曰:書記曰書。
《漢書》曰:蘇武使匈奴,被留,昭帝即位,求武等,匈奴言武已死,後漢使至匈奴,教者謂單於,言天子射上林中,雁足有係帛書,言武等在某澤中,單於顧左右而驚,謝漢使曰:武等實在,於是遣還,事具鳥部雁篇。
《漢書》曰:陳遵為河南太守,既至官,遣從吏,乃召善書吏十人於前,治私書,謝京師故人,遵憑幾口授書吏,且省官事,數百封親疏各有意。
又曰:穀永,字子雲,便於筆劄,故時人雲,穀子雲之筆劄,樓君卿之唇舌。
《吳錄》曰:王宏為冀州刺史,不發私書,不交豪族,號曰王獨坐。
《典略》曰:太祖嚐使阮瑀作書與韓遂,於馬上具草,書成呈之,太祖覽《太平禦覽》五百九十五作攬。筆欲有所定,而竟不能增損。
嵇康與山濤書曰:素不便書,不憙作書,而人間多事,堆案盈幾,不相酬答,則犯教傷義,欲自勉強,則不能久堪。
《蜀誌》曰:王平,字子均,生長戎旅,手不能書,所識不過十字,而占授作書皆有意,使人讀史漢諸書聽之,通知其義,往往論說,不失其旨。
《魯國先賢誌》曰:孔翊為洛陽令,置器水於前庭,得私書,皆投其中,一無所發,彈治貴戚,無所回避。
張華別傳曰:大駕西征鍾會,至長安,華兼中書侍郎,從行,掌軍事中書疏表檄,文帝善之。
《語林》曰:殷洪喬作豫章郡,臨去,人寄百餘函書,既至石頭,悉擲水中,因咒之曰:沉者自沉,浮者自浮,殷洪喬不能作達書郵。
沈約《宋書》曰:劉穆之朱齡石,並便尺牘,嚐於高祖坐,與齡石共答書,自旦至日中,穆之得百函,齡石得八十函,而穆之應對無廢。
【書】漢鄒陽上書梁王曰:昔者荊軻慕燕丹之義,白虹貫日,太子畏之,衛先生為秦畫長平之事,太白食昴,昭王疑之,夫精變天地,而信不諭兩主,豈不哀哉,昔玉人獻寶,楚王誅之,李斯竭忠,胡亥極刑,是以箕子佯狂,接輿避世,語曰:白頭如新,傾蓋如故,蘇秦相燕,人惡之於燕王,燕王按劍而怒,食以駃騠。白圭顯於中山,人惡之於魏文侯,文侯投以夜光之璧,女無美惡,入宮見妒,士無賢不肖,入朝見嫉,故百裏奚乞食於道,繆公委之以政,甯戚飯牛車下,桓公任之以國,此二者,豈素官於朝,借譽左右,然後二主用之哉,昔魯聽季孫之說,逐孔子,宋信子舟之計,囚墨翟,夫以孔墨之辯,不能自免於讒諛,而二國以危,何則,眾口鑠金,積毀消骨也,今人主誠能去驕傲之心,懷可報之意,則桀之狗可使吠堯,蹠之客可使刺由,況因萬乘之權,假聖王之資乎,臣聞明月之珠,夜光之璧,以闇投人於道,眾莫不按劍相眄者,何則,無因而至前也,蟠木根柢,輪囷離奇,而為萬乘器者,以左右先為之容也。
後漢班固上書東平王曰:必有非常之人,然後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後有非常之功,將軍膺千年之任,躡先王之蹤,體弘懿之資,據高明之勢,昔卞和獻寶,以罹折趾,屈子納忠,終於沉身,已而和氏之璧,千載垂光,屈子之篇,萬世彌章。
齊陸厥與沈約書問聲韻曰:長門上林,殆非一家之賦,洛神池雁,便成二體之作,孟堅精整,詠史無虧於東主,平子恢富,羽獵不累於憑虛,王粲初征,他文未能稱是,楊脩敏捷,暑賦彌日不獻,率意寡尤,則從事乎一日,醫醫南齊書五十二陸厥傳作翳翳。愈伏,而理賒於七步,一人之思,遲速天懸,一家之文,工拙壤隔,何獨宮商律呂,必責其一人也。
梁簡文帝答張纘謝示集曰:纘好文章,於今二十五載矣,竊嚐論之,日月參辰,火龍黼黻,尚且著於玄象,章乎人事,而況文辭可止,詠歌可輟乎,不為壯夫,楊雄實小言破道,非謂君子,曹植亦小辯破言,論之科刑,罪在不赦,至如春庭落景,轉蕙承風,秋雨旦晴,簷梧初下,浮雲生野,明月入樓,時命親賓,乍動嚴駕,車渠屢酌,鸚鵡驟傾,伊昔三邊,久留四戰,胡霧連天,征旗拂日,時聞塢笛,遙聽塞笳,或鄉思淒然,或雄心憤薄,是以沉吟短翰,補綴庸音,寓目寫心,因事而作。
又答新渝侯和詩書曰:垂示三首,風雲吐於行間,珠玉生於字裏,跨躡曹左,含超潘陸,雙鬢向光,風流已絕,九梁插花,步搖為古,高樓懷怨,結眉表色,長門下泣,破粉成痕,複有影裏細腰,令與真類,鏡中好麵,還將盡全梁文十一作畫。等,此皆性情卓絕,親致英奇,故知吹蕭入秦,方識來鳳之巧,鳴瑟向趙,始睹駐雲之曲,手持口誦,喜荷交並。
梁元帝答劉縮求述製旨義書曰:學山學海,未臻其極,為龍為光,或從王事,所賴昔經陝服,頗足良書,憑幾據梧,靜供遊目,枕中之記,即用為枕,帷前之秩,仍可為帷,對此自娛,敬而待命,叩而必應,已謝懸鍾,汲而無竭,複乖井養。
梁沈約與範述曾論竟陵王賦書曰:夫眇汎滄流,則不識涯涘,雜陳鍾石,則莫辯宮商,雖複吟誦環回,編離字滅,終無所辯,仰酬睿旨,微表寸長。
梁劉孝綽答梁元帝書曰:伏承自辭皇邑,爰至荊台,未勞刺舉,且摛高麗,近雖預觀寸錦,而不睹金玉,昔臨渦辭賦,悉與楊循,全梁文六十作修。未殫寶笥,顧慚先哲。
梁江淹詣宋建平王上書曰:昔者賤臣叩心,飛霜擊於燕地,庶女告天,振風襲於齊台,下官蓬戶桑樞之民,布衣麻帶之士,謬得升降承明之闕,出入金華之殿,何嚐不局影凝嚴,側身扃禁者乎,寧當爭分寸之末,競錐刀之利,積毀消金,積讒摩骨,遠則直生取疑於盜金,近則伯魚被名於不義。
梁劉之遴與劉孝標書曰:間聞足下作類苑,括綜百家,馳騁千載,彌綸天地,纏絡萬品,撮道略之英華,搜群言之隱賾,鉛摘既畢,殺青已就,義以類聚,事以群分,述征之妙,楊班儔也,擅此博物,何快如之,雖複子野調聲,寄知音於後世,文信構覽,懸百金於當時,居然無以相尚,自非沉鬱澹雅之思,安能閉誌經年,勤成若此,吾嚐聞為之者勞,觀之者逸,足下已勞於精力,宜令吾見異書。
梁劉孝標答劉之遴借類苑書曰:九冬有隙,三餘暇時,多遊書圃,代樹萱蘇,若夫采亹亹於緗紈,閱微言於殘竹,嗢飫膏液,咀嚼英華,不知地之為輿,天之為蓋,靡測回塘,莫辯輿馬,烏足以言乎,是用周流墳素,詳觀圖諜,搦管聯冊,纂茲英奇,蛩蛩之謀,止於善草,周周之計,利在銜翼,故鳩集斯文,蓋自綴其漏耳,豈冀藏山之石,播於士大夫哉。
檄
《說文》曰:檄,二尺書也,從木敫聲。
《釋名》曰:檄,激也,下官所以激迎其上之書文也。
《漢書》曰:申屠嘉為丞相,鄧通居上旁,怠慢,嘉為檄召通曰:不來且斬,通恐,入言於上,上曰:速往,吾令召汝,通至丞相府,免冠徒跣頓首謝。
《東觀漢記》曰:光武數召諸將,置酒賞賜,坐席之間,以要其死力,當此之時,賊檄日以百數,憂不可勝,上猶以餘間講經藝。
又曰:隗囂,故宰府掾吏,善為文書,每上書移檄,士大夫莫不諷誦。
又曰:廬江毛義,少時家貧,以孝行稱,南陽張奉慕其義,往候之,坐定而府檄適至,以義守令,義奉檄而入,喜動顏色。
《典略》曰:張儀,魏人,常從楚相飲,楚相亡璧,意儀盜之,掠笞數百,既相秦,為檄告楚相曰:吾從汝飲,不盜汝璧,善守汝國,我且盜汝城。
又曰:陳琳作諸書及檄草成,呈太祖,太祖先苦頭風,是日疾發,臥讀琳所製,翕然而起曰:此愈我病,數加厚賜。
《魏誌》曰:孫放善為書檄,三祖諮命招喻,多放所為。
李充《起居戒》曰:軍書羽檄,非儒者之事,且家奉道法,言不及殺,語不虛誕,而檄不切厲則敵心陵,言不誇壯則軍容弱,請姑舍之,以擬能者。
《續晉陽秋》曰:何' 忌母,劉牢之姊也,' 忌與高祖謀,夜於屏風裏製檄文,母潛登屏風上窺,既知其謀,大喜曰:汝能如此,吾讎恥雪矣。
【檄文】漢司馬相如喻巴蜀檄文曰:夫邊郡之士,聞烽舉燧,皆攝弓而馳,荷兵而走,流汗相屬,唯恐居後,觸白刃,冒流矢,議不反顧,計不旋踵,彼豈樂死惡生,而巴蜀異主哉,計深慮遠,急國家之難,而樂盡人臣之道也,故有剖符之封,折珪而爵,終則遺顯號於後世,傳土地於子孫,名聲施於無窮,功烈著於不滅,是以賢人君子,肝腦塗中原,膏澤潤野草,而不辭也,今奉幣役至南夷,即自賊殺,或亡逃抵誅,身死無名,諡為至愚,恥及父母,為天下笑,人之度量,相越豈不遠哉。
魏陳琳為袁紹檄豫州曰:操父嵩,乞丐攜養,因贓假位,輿金攢璧,輸貨權門,竊盜鼎司,傾覆重器,續遇董卓,侵官暴國,於是收羅英雄,棄瑕取用,故遂與操,同諮合謀,操遂承資跋扈,肆行凶慝,割剝元良,殘賢害善,爵賞由心,刑戮在口,所愛光五宗,所惡滅三族。又特置發丘中郎,摸金校尉,所過墮突,無骸不露,乃欲摧橈棟梁,孤弱漢室,除滅忠正,專為梟雄,某俯奉漢威靈,折衝宇宙,長戟百萬,胡騎千群,奮虎賁育獲之士,騁良弓勁弩之勢,並州越太行而角其前,荊州下宛葉而掎其後,若舉炎火以爇飛蓬,覆滄海以沃熛炭,有何不消滅者。
又檄吳將校曰:孫權小子,未辯菽麥,要領不足以膏蕭斧,名字不足以汙簡墨,謂為舟楫足以拒皇威,江湖可以逃嚴誅,不知天網設張,以在綱目,爨鑊之魚,期於消爛也,若使水而可恃,則洞庭無三苗之墟,子陽無荊門之敗,朝鮮之壘不刊,兩越之旌不拔也,丞相銜奉國威,為民除害,元惡大憝,必當梟夷,蓋鳳鳴高岡,以遠罻羅,聖賢之德也,鸋窸之鳥,巢於葦苕,苕折子破,下愚之惑也,今江東之地,無異葦苕,諸賢處之,信亦危矣。
魏鍾會檄蜀文曰:今主上聖德欽明,紹隆前緒,宰輔忠肅,明允劬勞,王室布政垂惠,而萬邦協和,施德百蠻,而肅慎致貢,悼彼巴蜀,獨為匪民,是以命授六師,恭行天罰,今邊境乂清,方內無事,蓄力待時,並兵一向,而以蜀一州之眾,分張守備,難以禦天下之師,比年以來,曾無寧歲,征人勤瘁,難以當子來之民,此皆諸賢所共親見,誠能鑒茲成敗,邈然高蹈,投跡微子之蹤,橫身陳平之軌,則福同古人,慶流來裔。
晉孫惠為東海王討成都王檄文曰:穎稟性強暗,增崇位號,阿比奄官,專任孟玫,遂使恣睢,殺活由己,疾諫好讒,小人滿側,官以賄成,位以錢獲,囚以貨生,獄以幣解,百官卷舌,朝野隱伏,案穎之罪,書記未有,禍甚叔帶,逆隆魯桓,為子則不孝,為臣則不忠,為弟則不順,為主則不仁,四惡具矣,豺狼之性,有甚無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