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國的近代哲學 俄國的“普羅米修斯”
尼古拉·加甫裏洛維奇·車爾尼雪夫斯基(1828—1889)是19世紀俄國卓越的革命民主主義戰士、俄國社會民主主義的先驅,傑出的思想家、理論家、哲學家、經濟學家、文學評論家、美學家和作家。
車爾尼雪夫斯基於1828年7月12日出生在伏爾加河畔的薩拉托夫城的一個大司祭家裏。他的父親取自己的故鄉平紮省欽巴爾縣車爾尼雪夫村的村名為姓。父親出身助祭,本來是一位中學教師。一個偶然的機緣,使他同薩拉托夫市謝爾蓋耶夫斯基教堂大司祭的女兒結了婚,並一下子當上了教堂的神甫。他博學多識,很有教養。他不惜重金,購置大量書刊,親自教車爾尼雪夫斯基學習。車爾厄雪夫斯基的母親也知書達禮,常常利用閑暇時間給孩子們教課。這就為童年時代的車爾尼雪夫斯基開闊知識視野,發展智力提供了良好條件。他讀書成癖,手不釋卷,聰穎過人,不到16歲就熟練掌握了希臘文、拉丁文、英文、法文和德文,熟悉了波斯文、猶太文、波蘭文和韃靼文。1836年,車爾尼雪夫斯基的父親把他送進教會小學,其實也隻是掛個名,他仍然在家裏學習。
“我很早就成了一個藏書家和飽讀書籍的人”,車爾尼雪夫斯基曾經這樣回憶自己的青少年時代。他因而得到“書迷”、“蛀書蟲”的美稱。兒時的他性格活潑,愛好交際。天暖時玩棒球和擊棒遊戲,放風箏或追小狼,在街上和小夥伴們鬥拳。冬季則在山坡上滑雪橇。
車爾尼雪夫斯基喜歡聽農民運動領袖斯捷潘·拉辛和葉米裏揚·普加喬夫的傳說和鬥爭故事。伏爾加河上邁著沉重步伐、哼著憂鬱曲調的成群結隊的纖夫們的形象;因反抗地主而被押送到遙遠地方去服勞役的農奴——帶著沉重鐐銬的犯人的形象;都在他那幼小的心靈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後來,車爾尼雪夫斯基在自傳體小說《序幕》中描述了自己在孩提時感到迷惑不解的圖景。殘廢的老看門人隻要大聲嗬叱:“畜牲,嚷什麼?我非給你們點厲害看看!”一大群吵吵嚷嚷的纖夫便立刻靜下來,四下散開。老百姓的逆來順受已經使年少的車爾尼雪夫斯基感到驚訝和憂慮不安。
1842年,車爾尼雪夫斯基考入薩拉托夫正教中學,先在低級班(修辭班)學習,隨後升入中級班(哲學班)。他不滿足於簡單複述教科書上的現成答案和在課堂上學到的一點點東西,而是把時間用來摘錄辭典中的詞彙,豐富語言知識。他的語文教師稱讚他的作文,說“可能隻有大學教授才能就題如此發揮”。但車爾尼雪夫斯基在中學作文中表現出來的獨特見解有時也遭到教師的批評。中學時代的車爾尼雪夫斯基對哲學、曆史和文學都產生了極其濃厚的興趣,他特別喜歡閱讀別林斯基和赫爾岑的論文。學校為他準備的僧侶前程對他毫無吸引力,他渴望到大學深造,成為“有益於全人類的”學者。
一位中學時的同學這樣回憶車爾尼雪夫斯基:他拉丁文很好。五至十人一群的同學走到他跟前,他為他們翻譯一些難譯的地方,作些解釋。這一群剛走,另一群又來了,接著又是一群。同時還有人在喊:車爾尼雪夫斯基,為什麼這個地方用現在完成時?教室的另一角也在問,這個詞是什麼意思?從來不見他有半點不耐煩。
一個偶然事件動搖了車爾尼雪夫斯基的父母為他選擇宗教前程的決心。車爾尼雪夫斯基讀中學時的一位教師又對他進大學產生了很大影響。1846年,他以優異成績考取彼得堡大學語文係。他原來準備獻身科學研究事業,但當時的大學教師們膚淺的學術造詣,是不能讓車爾尼雪夫斯基滿意的。大學與其說是“高等學府”,不如說是一支“消防隊”,其宗旨是使青年人的心靈不會由於知識的火星而燃燒起來,反對農怒製和專製主義。無怪乎車爾尼雪夫斯基後來在一封信中寫道:“早知如此,我就不到這裏來了。訂購一百銀盧布的書籍寄到薩拉托夫,我可以獲得更多的知識。”於是,他隻好將自己的主要精力投入自學,並密切注視,認真思考俄國和西方的一切政治事件,同時受到進步青年和學生組織的影響。當時的俄國詩人,革命民主主義者米·米哈伊洛夫、洛勃多夫斯基、彼得拉舍夫斯基(19世紀俄國解放運動的著名活動家)分子哈內科夫、為數不多的出色教授尼基堅科和斯列茲涅夫斯基(俄國斯拉夫語文學學家、人種學家)、伊·維堅斯基(俄國社會活動家)等人都對車爾尼雪夫斯基的社會政治思想、哲學和美學思想的形成,產生過一定影響。
為了尋求正確的革命理論,車爾尼雪夫斯基深入學習研究了俄國和西方的文學、經濟學、空想社會主義和哲學著作。1848年西歐革命事件和國內此伏彼起的農民暴動,使年輕的車爾尼雪夫斯基從人類認識已經取得的思想成果中吸取了豐富的營養,經過改造,形成了自己堅定的唯物主義世界觀和革命民主主義立場。他在1848—1850年的日記中一針見血地指出,全部問題在於“不讓一個階級吮吸另一個階級的血”,全部政權應該移交給下層階級(農民加日工加工人)之手。他“不可遏止地期待和渴望即將來臨的革命”。他寫道,沒有革命,“沒有震動,就永遠不可能在曆史上前進一步,這就是我關於俄國的想法”。大學畢業後不久,車爾尼雪夫斯基就在給未婚妻的信中,用“隻消星星之火就可以”燃起一場“大火”這句話來逼真地形容俄國當時的形勢。
大學時期的車爾尼雪夫斯基是一個靦腆的、外表甚至顯得有點遲鈍的青年。他眼睛近視,體格並不魁偉,有時愛諷刺嘲笑自己的笨拙和猶豫不決。但正是在這個其貌不揚的年輕人的頭腦裏,竟蘊藏著如此廣博的學識,非凡的才智,百折不撓的堅定信念和革命家所必備的高風亮節。
1851年春天,車爾尼雪夫斯基回到故鄉薩拉托夫。在薩拉托夫文科中學任教的車爾尼雪夫斯基給這所一潭死水般保守落後的學校帶來一股清新的空氣。他引導學生閱讀俄國詩人和作家普希金、果戈裏和萊蒙托夫等人的作品,利用一切機會向學生們宣傳革命思想,教育他們熱愛祖國,熱愛人民。他還經常給學生們講授曆史知識,例如曾非常生動地講述過1789—1794年法國大革命的曆史。
學生們對這位和藹可親的教師非常尊敬和愛戴,把他看作良師益友。而思想守舊的教師和校長則對車爾尼雪夫斯基極為不滿,指責他破壞校風,違反製度,散布“危險”思想,“宣傳革命”。校長還經常旁聽,實則監視他上課。他敏感地意識到自己可能要遭到當局迫害。
車爾尼雪夫斯基的一個學生後來回憶道,學生的心與這位熱愛他們的年輕教師的心終生聯結在一起。在他朗讀《狂人日記》時,讓人感到他內心中多麼痛苦,又是怎樣地替人難過,這使師生們感動地流下眼淚。教師們也不再打學生了,甚至連摧殘孩子們的學監,也不常拿起抽打赤身學生的樹條了。
1853年,在姨父的一個遠親的妻子家裏,車爾尼雪夫斯基和當地醫生的女兒奧爾加一見鍾情。他對這位曾提議“為民主幹杯”的姑娘產生了強烈的愛情。她活潑、快樂、異乎尋常的美麗。車爾尼雪夫斯基坦誠地對自己的未婚妻說,“我大有被判苦役的危險”,“天天都可能被捕”,“恐怕逃不出樊籠了”。車爾尼雪夫斯基在1853年2月21日的戀愛日記中記錄了他們之間的一段扣人心弦的對話。他說,“我一定要去參加即將發生的農民暴動”,“無論是汙穢也好,揭竿而起的爛醉的農民也好,殺戮也好,都嚇不倒我”。奧爾加也毫不動搖地說:“也嚇不倒我。”他向她講述了赫爾岑的妻子的命運。赫爾岑坐了一年牢,妻子懷孕受到驚嚇,生下的孩子又聾又啞,自身的健康也終身被毀。後來,赫爾岑又在法國被拿破侖逮捕,遣送回國,妻子聞訊後便昏厥過去。1852年,赫爾岑的妻子英年早逝。這些話並沒有動搖奧爾加同車爾尼雪夫斯基結婚的決心。1853年4月,這位勇敢的姑娘把自己的命運同未來的革命者牢牢地結合在一起。第二個月,他們便遷往彼得堡。
車爾尼雪夫斯基大學時代的好友、詩人米哈伊洛夫為奧爾加作了一首詩《肖像》:
和仙女一樣,
她的眼神似閃電般地發光。
和活潑的波蘭少女一樣,
聲音如銀鈴般柔和地響……
在她的跟前,
你決計不會去愛別的姑娘。
奧爾加贏得了車爾尼雪夫斯基終生全部的愛戀。他欣賞她勇敢潑辣的精神。他喜歡乘著三套馬車,響著鈴鐺,唱著歌飛奔,相互競逐!她冒著風暴在海上蕩舟。在遭遇洪水時,她女扮男裝,劃著船去為別人救漂流在彼得堡涅瓦河上的財物。
車爾尼雪夫斯基重返彼得堡後,曾在第二士官學校教書,並且給《祖國紀事》雜誌撰稿。他於1853年底寫完了《藝術對現實的審美關係》這篇學位論文,由於當局阻撓,直到1855年5月才舉行論文答辯,1858年才被授予碩士學位。該文充滿革命民主主義精神,被進步青年視為革命文藝的綱領性文獻,而反動報刊和貴族作家則猛烈攻擊它“比一本最惡劣的書更壞,簡直是一種惡劣的行為”。
車爾尼雪夫斯基的追隨者,著名的民主派政治家H·B·雪爾古諾夫記述了他親眼目睹的在科學界和文學雜誌上轟動一時的論文公開答辯事件。他寫道,一間用作辯論會的小教室被聽眾擠得水泄不通。這裏也有大學生,但似乎更多的是局外人、軍官和青年文官。非常擁擠,以致聽眾站上了窗台。我也是其中之一。
1853年秋天,車爾尼雪夫斯基開始為大詩人普希金於1836年創立的,由著名詩人、革命民主主義者尼古拉·涅克拉索夫主編的《現代人》雜誌撰稿。涅克拉索夫慧眼識英雄,邀請他參加編輯部工作。他自1855年5月開始參加這項工作,起初負責《政治與文學評論》欄目,而自1856年涅克拉索夫出國治病後,他便成了該雜誌的實際負責人。
這是車爾尼雪夫斯基一生的黃金時期。他同涅克拉索夫、杜勃羅留波夫(1836—1861,俄國革命民主主義者、哲學家和文藝批評家)一起,把當時俄國優秀的進步作家都團結在雜誌周圍,使它成為革命民主主義者最有影響的合法戰鬥刊物,而他本人則成為革命民主主義者的首領和靈魂。因為他們三人的名字都叫“尼古拉”,所以在俄羅斯文學史上被譽為“尼古拉三雄”作家團體。
1855—1856年,車爾尼雪夫斯基在《現代人》上發表了他的代表作之一《果戈理時期俄國文學概觀》。這篇文章實質上是19世紀30—40年代俄國社會思想史的縮寫。他巧妙地躲過書報檢查,恢複和發展了別林斯基的革命傳統,恢複了別林斯基生前在俄國報刊中的崇高威望。
車爾尼雪夫斯基針對沙皇政府“農民改革”的欺騙性和掠奪性,強調指出,“亞細亞式”的俄國專製政體是農奴製產生和至今存在的總基礎和總原因,是造成一切悲劇的萬惡之源。他在1861年改革開放不久便在《沒有地址的信》(1862)中以驚人的洞察力出色地指出俄國必須徹底改革,人民必須自己起來解放自己(即實行人民革命)的思想。
車爾尼雪夫斯基還一針見血地揭露自由主義者隻是要共和國和政權這些字眼,而不是要使下等階級有吃有喝,能結婚,養育子女,供養父母。他們要把男子變成舍生拚死的人以至僵屍,讓婦女出賣自己的肉體。他於1859年夏應涅克拉索夫的要求親赴倫敦,使赫爾岑完全丟掉了對沙皇亞曆山大二世的自由主義幻想,采取了與國內革命民主主義者共同積極準備武裝起義的立場。
1861年,車爾尼雪夫斯基發表了組織全國農民起義的秘密的革命傳單《農民的同情者致地主領地農民書》。它指示農民不要單槍匹馬,而要團結食邑農民、國家農民和士兵同自己一起行動。
1861—1862年,車爾尼雪夫斯基領導了建立秘密革命組織“意誌與自由社”的籌備工作,有力地支持和指導了席卷整個俄羅斯的起義浪潮。俄國進步勢力公認他為自己的領袖和導師,而反動勢力則把他看作是一切動亂的罪魁禍首。警察對他嚴密監視,匿名信稱他為“該死的社會主義者”,偵探向密探局告密。關於他的案件的起訴書寫道:“若不驅逐車爾尼雪夫斯基,則將招來不幸和流血;這是一夥瘋狂的蠱惑分子——亡命之徒。”
沙皇政府於1862年6月15日借口彼得堡偶然發生的兩三起火災勒令《現代人》停刊,並於7月7日深夜逮捕了車爾尼雪夫斯基,把他囚禁在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監獄。他在監獄中寫下了塑造六十年代革命新人形象的著名長篇小說《怎麼辦?》。列寧盛讚它才是真正的文學,並在一個夏天裏把它讀了五遍。
車爾尼雪夫斯基把《怎麼辦?》中的貴族叛逆拉赫美托夫的形象看作是生活中的主角,是小說藝術力量和真理的化身。他把拉赫美托夫這樣的人比作人群中茶裏的茶堿,醇酒的芳香,優秀人物的精華,原動力的原動力,鹽中之鹽。群眾的力量和美好品質,欣欣向榮的生活,自由的呼吸都與這種寥若晨星的人有關。多不勝數的正直善良的人需要他們特別的革命毅力。
拉赫美托夫耕地,做木工,趕大車,拉纖,刻苦鍛煉自己。苦力朋友們給他起了個綽號叫尼基土希加·羅莫夫。[這是“老百性”對傳說中的19世紀30—40年代伏爾加河上一個力大無比的纖夫的親切稱呼,他身高2俄尺15寸,體重15普特(約246公斤),一人頂四人幹活,被人民視為自己的英雄。——編者〕
車爾尼雪夫斯基用光芒四射的光明的美人在比喻人們在未來美好的社會主義社會裏的生活。讚揚她比希臘神話中愛與美的女神拉芙洛迪特、盧弗爾斯卡婭更美。
1864年2月5日,沙皇政府根據偽造證據判決車爾尼雪夫斯基服苦役七年和終身流放。同年5月19日,沙皇政府又以國事犯罪名判處車爾尼雪夫斯基“褫奪公民權死刑”。那是一個下著雨的早晨,車爾尼雪夫斯基被憲兵們帶到梅特寧廣場上豎有刑柱的高台上,胸前掛著一塊寫有“國事犯”的黑牌子。憲兵宣讀了對他的判決,摘掉了他的帽子並要他跪下,然後在他頭上折斷一把劍,再把他扶起,並把他的雙臂綁在刑柱上站立一刻鍾。反動派想以此羞辱車爾尼雪夫斯基,但他卻處之泰然。忽然,憤怒的人群中衝出一位姑娘,她把一束鮮花拋向車爾尼雪夫斯基。姑娘當場被憲兵逮捕。接著又有幾束鮮花落到車爾尼雪夫斯基身邊。群眾中響起“車爾尼雪夫斯基萬歲!”的口號聲……
第二天,車爾尼雪夫斯基被押送去西伯利亞服苦役,起初在涅爾琴斯克(尼布楚)礦場,繼而在亞曆山大工場。1870年苦役期滿後,他又被放逐到高寒荒僻的“天然監獄”——東西伯利亞的維柳伊斯克。1883年,車爾尼雪夫斯基才回到伏爾加河口氣候奇熱的阿斯特拉罕,在警察的監視下定居下來。在這二十多年裏,他仍然寫小說,注釋譯作,寫家書,繼續頑強地進行政治和理論鬥爭。
在阿斯特拉罕,車爾尼雪夫斯基患上了可怕的壞血症和嚴重的風濕症。正像俄國最早的馬克思主義傳播者普列漢諾夫所說的那樣,車爾尼雪夫斯基“這位文學中的普羅米修斯”,“在鷂鷹似的警察有計劃地折磨他的那個漫長的時期內……曾經高傲地忍受過”多麼“深重的痛苦”。普羅米修斯是希臘神話中造福於人類的神。因從天上竊火種給人類而被宙斯鎖在山上。每天派神鷹啄食他的肝髒,但每次都又重新長成。他不向主神屈服,直到赫拉克勒斯殺死神鷹,解救了他。
1874年受命勸降車爾尼雪夫斯基的一位官員曾記述道:“我把文書(事先寫好的請求赦免書)遞給他,他讀過後說:‘我所以被流放,隻是因為我的腦袋和憲兵首領舒瓦洛夫的腦袋構造不同的緣故……我斷然拒絕遞呈文。’我當時像一根木頭似的站了三分鍾。”
回到阿斯特拉罕後,車爾尼雪夫斯基隻能從事官方準許的翻譯工作。1888年,他還為《藝術對現實的審美關係》第三版寫了一篇非常出色的序言,但被禁止出版。1889年夏天,車爾尼雪夫斯基回到薩拉托夫。“烈士暮年,壯心不已”。他仍在勤奮工作,但僅僅四個月後,他就在1889年10月17日夜間被腦溢血奪去了生命。給苦難人民帶來光明和希望的俄羅斯上空的一顆巨星隕落了。
圍於俄國當時的曆史條件,車爾尼雪夫斯基沒有能夠對當時的社會製度進行科學分析,沒有看到工人階級在實現社會主義事業上所負的曆史使命,把在俄國實現社會主義,避開資本主義這個人吃人的製度的希望寄托在“農村公社”上。
盡管如此,革命導師還是對車爾尼雪夫斯基的曆史功績給予了崇高評價。馬克思在《資本論》第一卷德文版後記中,把車爾尼雪夫斯基這位百科全書式的社會科學家稱為出色地證明了資產階級政治經濟學破產的“俄國的偉大學者和批評家”《資本論》第一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出版,第17頁)。列寧這樣讚揚他所愛戴和崇敬的這位先驅:“繼赫爾岑之後發展了民粹主義觀點的車爾尼雪夫斯基,比赫爾岑更前進了一大步。車爾尼雪夫斯基是徹底得多的、更有戰鬥性的民主主義者。……盡管他具有空想社會主義的思想,但是他畢竟是一位資本主義的異常深刻的批判者。”(《列寧全集》第25卷,人民出版社1988年出版,第99頁)
不僅如此,車爾尼雪夫斯基在《經濟活動和立法》一文中還對未來社會作出了驚人的預測。這位馬克思列寧主義的先驅的美好憧憬已經和革命導師描繪的藍圖,我們今天的共產主義遠大理想具有異曲同工之妙!他指出人將逐漸使外部自然界完全受自己節製。勞動將變得越來越有成效,勞動將從沉重的負擔變成輕鬆愉快的對生理要求的滿足。人們的每一種要求都將得到充分滿足,而滿足這些要求的財富總是多於要求而有所剩餘。那時沒有人會為了這些財富而爭吵,它們的分配一般用不著任何特殊法律。
車爾尼雪夫斯基的思想影響早已超越了國界。德國的社會主義報紙《柏林人民論壇報》在他逝世後發表的訃告中高度評價了車爾尼雪夫斯基所具有的世界意義,認為他真正地為東歐創立了社會主義思想,像馬克思為其他文明世界創立了社會主義思想一樣。保加利亞學者Г·巴卡洛夫寫道,在讀到馬克思的著作之前,保加利亞的社會主義者就已經知道車爾尼雪夫斯基了,他們從車爾尼雪夫斯基起步走向馬克思主義,依然保持著對自己的第一位導師的熱愛。
由家庭影響而形成的宗教唯心主義觀念,在車爾尼雪夫斯基身上是根深蒂固的,但在薩拉托夫教會中學時期,這位少年的宗教信仰就已經發生動搖。他後來在自傳中說我早就開始藐視它的觀念(宗教觀念——編者)。但是宗教信仰在少年車爾尼雪夫斯基的心目中,仍然是有力量的,因為它已經起了潛移默化的作用,而且主要的是兒子深深尊敬和愛戴的父親有著真誠的信仰。在發自彼得堡的致親人的信中,車爾尼雪夫斯基激烈批評一位大學教授的“複活節演說”和“毫無意義的誇大之辭”,說這使大學生們產生懷疑甚至“心裏不信神”。擺脫因循守舊的宗教觀念束縛的思想鬥爭,為車爾尼雪夫斯基唯物主義無神論世界觀的形成,奠定了牢固的基礎。
車爾尼雪夫斯基的哲學思想主要是在大學時代,同彼得拉舍夫斯基分子哈內科夫相識前後形成的。最初他認為黑格爾所宣傳的真理像火炬一樣照亮了一切,但不久他就深刻地指出黑格爾“是現狀和現實社會製度的奴仆”。以後,他成了費爾巴哈的信徒。他稱費爾巴哈為自己的“宗師”,說“讀了費爾巴哈的著作,就能知道我的世界觀的一般性質。”他追隨費爾巴哈,把人作為自己唯物主義的基礎,把自己的哲學稱之為“人本學”或“人本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