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哲學中的非理性主義 張揚自由哲學的人
諾貝爾獎是一種富有魅力的大獎。當今西方學界,哪位有才華的學者不想獲此殊榮?
1964年,瑞典皇家學院決定授予法國哲學家、作家薩特諾貝爾文學獎,獎金126萬新法郎。可是薩特拒絕了。他在發布的新聞公報中說:“我的拒絕並不是什麼倉促的突然行動,我一向謝絕一切來自官方的榮譽。”
把諾貝爾獎授予他,理由是他致力於在作品中倡導自由。是的,他創立了一種特殊的自由哲學,他一生都在踐行自己的學說。
讓—保爾·薩特1905年6月21日生於巴黎。薩特1歲時父親因病去世,他遂隨母親一起住到一個叫蒙頓的小鎮的外祖父家。外祖父是一所學院的語言學教師,他希望小薩特將來成為大作家,甚至薩特還在七八歲的時候,他就給薩特提出寫作的要求。薩特從小喜歡寫作,他在八九歲時就寫了兩篇小說:《賣香蕉的人》、《一隻蝴蝶》,當然這是“抄襲”之作。薩特10歲(1915)時考入亨利四世中學,次年轉入拉羅舍爾中學。1924年他考入著名的巴黎高等師範學校攻讀哲學。1927年獲哲學博士學位。1929年獲中學哲學教師學銜。自1931年開始了他的中學教師生涯,直到1944年。這期間,他曾於1933—1934年去德國柏林法蘭西學院學習,主攻胡塞爾的現象學和海德格爾的存在主義。這兩種學說給予薩特深刻的影響。薩特喜歡海德格爾的學說,卻不讚同他的人品,尤其是他在1933—1934年的政治表現。後來薩特曾說:“他(指海德格爾——引者注)讚同希特勒是出於害怕,也許是為了往上爬,但隨波逐流是肯定無疑的……他幹得的確不漂亮……海德格爾沒有骨氣。”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後,薩特於1939年9月應征入伍。1940年6月被德軍俘虜。在俘虜營裏,他寫劇本,為難友們作曲,導演戲劇。次年4月,獲釋回到巴黎。他作為新聞記者積極參加了反對納粹占領的“抵抗運動”。當時一家刊物評論說:“在黑暗的淪陷期間,薩特是法國的道德和精神複活的一個光輝的榜樣。”1944年,他辭去教職,成為專業作家。1945年10月他與他的同學、朋友們創辦了《現代》雜誌,以此為陣地,用存在主義觀點研究社會、政治和文學。
薩特遠不是一個書齋學者。除著書立說外,他對現實的社會生活、政治有濃厚的興趣。五六十年代,他積極於預政治,極力以思想和行動對國內外發生的一些重大政治事件施加影響。50年代初,他譴責美國侵略朝鮮。為了抗議法國政府對美帝國主義這種行徑的屈從,他一度加入了法國共產黨。1952年11月薩特在法國作家《爭取停止冷戰!》的宣言上簽字。並參加了在維也納召開的世界人民保衛和平大會。1953年薩特被選為世界和平理事會理事,1954年曾去柏林參加世界和平理事會。1956年他反對政府推行殖民主義政策,並參加各種支持阿爾及利亞民族解放運動的活動。1957年他多次抗議政府進行阿爾及利亞戰爭。60年代,他反對美國入侵古巴、反對美國支持台灣國民黨、反對美國侵略越南。
60年代中期以後,薩特更是熱情地介入社會生活,參加了大量政治活動。1968年5月,法國爆發了青年工人學生運動。薩特把它看作期待已久的法國革命的黎明。全力支持這一運動。他提任了左派的兩家報紙——《人民事業報》和《解放報》的主編。1970年6月,他親自上街賣報,被警察帶走。有人認出了他,大呼:“你們抓住的是一個諾貝爾獎金獲得者!”薩特遂被釋放。《人民事業報》受到政府的壓製時,薩特挺身而出。該報負責人被捕,薩特接任了他的職務。薩特還出庭作證,說“假如他們有罪,我比他們更有罪;如果他們是無辜的,我也不比他們更無辜。”
薩特一生的主要事業是寫作。他在這方麵取得了輝煌的成就。他19歲出版了小說《病態天使》和《小城教師》,自此以後,他寫作的熱情像火焰一般愈燒愈旺。30年代中期以後,他懷著“瘋狂的熱情”寫作。在半個多世紀的時間裏,他寫下了數萬頁作品。其中包括小說、劇本、評論、哲學、通訊報道等等。其中著名的有哲學專著《存在與虛無》(1943年)、《辯證理性批判》(1960年),劇本《蒼蠅》(1943年)、《禁閉》(1944年)、《死無葬身之地》(1946年)、《恭順的妓女》(1946年)、《肮髒的手》(1948年),長篇小說《自由之路》(1945年,1949年)等等。他的作品有不少搬上舞台,也有的拍成電影。
值得一提的是,薩特對我國人民和我們的社會主義事業抱有好感。1955年秋,薩特曾與其“終生伴侶”西蒙娜·德·波伏娃來我國訪問。當時曾在《人民日報》上發表《我對新中國的觀感》一文,文中說:“在中國,社會主義化是一個生死存在的問題……中國必須或者滅亡,或者走向社會主義;它必須或者滅亡,或者變成一個非常強大的國家。然而,隻要看一看你們如此歡樂的青年和兒童,就會理會出這個國家一定不會滅亡。”“在中國,直接的現實是未來。”“一個偉大的民族為了建立一種更人道和更公正的社會製度而努力。”1975年薩特70歲生日時,《新觀察家》雜誌發表了一篇記者采訪他的報道,文中載薩特說:“我想進行的最後的旅行之一就是去中國……現在我想再去看看。”然而他終因年事已高,且已幾乎雙目失明,未能實現這一願望。該文中他還表達了對中國人民的偉大領袖毛澤東的敬意。薩特是中國人民的朋友。
薩特曾多次談到他是資產階級的知識分子,他是為資產階級寫作的。但同時,他又談到他是“工人隊伍中的一員”。他曾說:“我偶然發現我自己和那些向資產階級的統治進行鬥爭的人們相關聯,我們具有統一誌趣和思想。”“我對那些要推翻資產階級統治的工人們抱著極大的好感。”的確,縱觀薩特一生的言行,就政治方麵說,他雖然是資產階級知識分子,但卻不是一貫服服貼貼,自覺地、忠實地為資產階級服務的。相反,他經常給資產階級統治者出難題“捅漏子”。對於工人階級卻表現出一定程度的同情。盡管他不是一個真正的無產階級革命者,但作為一個資產階級知識分子,他能在實際的言行中同情、支持工人階級,這確是難能可貴的!
薩特的品格是高尚的。他從不向高貴者獻媚,從不向強大的邪惡勢力屈膝、妥協,隻要他認為是正義的事,無論困難多大,他都敢於堅持,敢於鬥爭。薩特一生極為勤奮,經常不顧身體狀況,一天工作十幾個小時。他生活簡樸,在富有的法國社會,他卻沒汽車和別墅。他不看重榮譽,曾多次拒絕來自官方的榮譽。他不喜歡別人崇拜他,生前曾拒絕政府為他舉行國葬。他以自己辛勤的勞動、廣博的愛心贏得了法國人民的愛戴和尊敬。1980年3月20日,薩特在巴黎逝世。巴黎大街上五六萬人自發地為薩特送葬。殯儀隊伍長達3公裏。場麵之壯觀是自雨果和左拉以來所沒有過的。
薩特的主要哲學著作《存在與虛無》思辨性極強,是一部很少有人讀得懂的著作。薩特為了讓人們了解他的存在主義,曾以“存在主義是一種人道主義”為題作了通俗表述。此外,他還通過大量的小說和劇本,以生動具體的方式表達自己的哲學思想。因此薩特的存在主義在法國曾一度廣泛流行。它不僅深刻影響了哲學和文學藝術,而且給子現實的社會生活以深刻影響,曾一度成為許多青年人的生活方式和態度。
我們說世界是物質的,換一個說法就是,世界統一於物質。薩特不同意這樣的觀點,他認為世界統一於存在。存在是什麼?薩特說存在包括兩個獨立的領域,或者說這兩種不同類型的存在:自在的存在(簡稱“自在”)和自為的存在(簡稱“自為”)。
自在是存在於意識(思想)之外的“某個東西”。薩特說的自在,實際上就是我們說的客觀事物或外部世界。但他對這個世界作了歪曲的說明。他說自在的存在有如下特點:自在的存在本來就存在著,它不是被創造的,上帝不是它的原因,它也不是自因,它沒有存在的理由,它的存在是荒謬的;自在是非派生的,這意味著自在既不派生於可能,也不並歸於必然。一個存在物與別的存在物沒有任何關係,它的存在是完全偶然的;自在就是它自身,或者說它是與自身同一的。它是其所是;自在是自身充實的,不包含否定性,因而它沒有任何活動性,是僵死的、永遠不變化的;它是實心的,“不透明”的,就是說,它是沒有自我意識的。自在的存在在認識沒有幹預它之前是沒有意義的、處於渾然狀態的。這種存在既不是這,也不是那,它隻是“無”。對於這樣一種存在,人們一想到它就會“惡心”。
可見,薩特否認了客觀實在的因果性、規律性,否定了客觀實在的內在矛盾,並由此否定了它的變化、發展,從而把客觀世界非理性化了。從這些方麵看,他的自在概念與我們說的客觀實在又有著根本的區別。
所謂自為的存在,即人的意識。正像薩特把客觀存在作了歪曲的說明一樣,他對意識也作了歪曲的說明。他說,意識處在一般存在中正如一般存在的一個“窟窿”。意識沒有內容,它本身什麼也不是,隻是虛無。可是,意識是一種意向活動,即它總是指向一個目標或對象。意識的存在是通過這個對象得到說明的。他說:“自為……是通過它,有了一些東西的空無。”
與自在相反,意識(自為)具有能動性。它要否定自身而向自在超越,於是它將自己外化為自在,同時又將自在內化。這些抽象的語言所表達的意思不過是這樣的:一方麵,人們認識客觀世界,客觀世界主觀化為意識的內容(內化);另一方麵,人們的主觀意識——計劃、藍圖、方案等等變為現實(外化)。在薩特那裏,自為的能動作用至關重要。本來自在的存在是混沌一片,沒有意義的,在自為的作用下,自在的一部分獲得了某種意義,從自在的存在中突出出來,顯現出來,由此構成了真正有意義的世界。
自在的存在原是混沌一片,其任何部分都不具有規定性,因而也就不成其為“事物”。意識賦予它的某些部分以意義,也就是給予這些部分以規定性,從而這些部分就作為“事物”顯現出來,即呈現於人的麵前或人的意識中。薩特把這些呈現於人的麵前的“事物”叫做“現象”。薩特說的“現象”與我們通常說的現象不是一回事。我們說的現象是事物本質的外部表現,薩特說的“現象”背後沒有本質,它不表現本質,它是“自在”的,或者說,它本身就是本質。這種“現象”構成的世界是“現象世界”。“現象世界”是唯一有意義的世界。也就是唯一真實的世界。這樣,薩特實際上用“現象世界”取代了客觀世界。薩特把他的這種理論叫做“現象一元論”。他認為哲學史上的唯物主義和唯心主義都把世界區分為主觀與客觀、物質與精神、現象與本質,因而是“二元論”,而他本人卻不對“事物”(“現象”)、世界作主觀與客觀、精神與物質、現象與本質的區分,認為“現象”就是一切,所以是“一元論”。薩特主張用“現象一元論”取代傳統哲學的“二元論”,以為這是哲學史上的最新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