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坐著,我把女兒放在你懷裏,你不要亂動,大夫說你元氣大傷,要靜養。”容許溫柔地笑著,將女兒輕輕地放入了妻子的懷抱。

“我的孩子……”想起哪一日的危險,佟未心有餘悸,此刻見小穆穆甜甜地睡在自己懷裏,依舊是白白嫩嫩的胖臉蛋,不缺胳膊不缺腿,她方才那絕望、痛苦之感,頓時減弱了好幾分。

“我哭什麼呢?就算要了我的命,隻要能保住這孩子,我也甘願。”佟未嗚咽著,垂首將臉貼在了女兒的臉上,“現在我還能抱著她,還能這樣抱著她,我若再不知足,老天也會怨我的。”

見嬌妻這般痛苦,容許心碎,這一刻他竟希望女兒能一直安睡著不要醒來,可那不現實更不可能,可要如何告訴妻子那個事實?現在的佟未,還能再承受一次打擊嗎?好在,嶽母的囑托不必轉達,那一份擔心可消除了。

“把她抱給奶娘吧。”佟未哭過,心裏的痛楚得以宣泄,理智又占到了上風,她在淚中綻開笑容,對容許道,“這些日子就叫奶娘照顧,每每她睡著了就抱來我看看,這樣她不會纏著我要玩,我怕她一纏我,我又不能與她玩耍,孩子會傷心的。我也要好好養身體,等有一日養好了,就能好好抱她。”

容許深知嬌妻的心酸,也隻得勉強笑著將女兒抱回來,繼而背對佟未的時候,才將兩道濃眉緊緊地蹙起。他一邊往外走,一邊緊緊盯著熟睡的女兒,終於在跨出房門的那一刻下了決心:暫時不告訴未兒,無論如何,還不能告訴她。

“怎麼樣?”采薇、煙雲帶著小丫頭捧了手巾熱水過來,滿臉擔心。

容許朝後看了看,將女兒放入采薇的懷裏,悄聲說:“抱給奶娘照顧,在她麵前先不要提,她還不知道。”

“可是她會要看孫小姐的,總會發現的。”采薇搖頭。

容許歎:“正好她怕孩子纏著她卻又不能陪而煩惱,所以隻要奶娘等孩子睡了再每日抱來給她看。不管怎樣,等她恢複了元氣再說。”

“也是,若要知道了,一定會大哭。”采薇抱著穆穆,難過不已,“反正是早晚的事。”

“侯爺,平陽駙馬又親自送東西來了,還是沒有停留,放下東西就走了。”一旁的煙雲不忘提這件事。

容許接過水盆,隻“嗯”了一聲,什麼也沒說,便轉身進房去了。

煙雲跟在采薇身後低語,“那個駙馬救了我們夫人和小姐,為什麼卻好像是他範的錯,來了從不見侯爺,侯爺每次聽見,也是冷冷的。”

采薇苦笑一記,叮囑她:“我們做好丫頭的本分便是了。”

容許進門後,絞了熱帕子給佟未擦臉,取笑她哭花了臉,又好言安撫,平時少言少語嚴肅的他,竟能想出那麼多有趣的話來。

佟未心知丈夫疼愛自己,也不想叫他辛苦,軟軟地鑽在他懷裏,閉上眼睛柔柔地說:“不要想法子逗我了,就這樣抱著我坐會兒,哄我睡著了。”

“好。”

於是,滿室俱靜,唯有暖暖的香氣無聲無息地遊走。

“相公。”

“什麼?”

“是不是……恒聿救了我?”

“是。”

佟未睜眼,嘴唇微微一顫,“嗬……也罷,兩清。”

“未兒,那天發生了什麼?”容許問。

沉默。

“你不想說,我不會逼你。”容許給予妻子暖暖的一吻,“睡吧,安心地睡。”

“相公。”佟未輕輕喚了一聲。

容許報以溫和的笑:“什麼?”

“我再也不想見到他,一輩子不想。”說完這句話,佟未終忍不住窩在丈夫的懷裏嗚咽哭泣起來。

“又哭了?才把臉擦幹淨,大夫說了,你的眼睛被熏得厲害,不能多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