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登上了帝位,盡管祖母百般阻撓。我君臨天下,那麼阿嬌也當為後。
阿嬌是個驕傲的人,小時候便目空一切,也對,她的母親是祖母最寵愛的館陶公主,她怎能不傲?但她太傲了,我不喜歡,我是帝王,她應當以我為尊,處處恭敬,可她沒有。
我與子夫相遇是在我姐姐府中,當時她還是一舞姬,出身卑微,但她有出色的容顏,一夜歡好,我將她帶入了宮中。
但是在那之後,我未在召見過她,匈奴之事還有朝中反我之人,這些讓我忙的喘不上氣。
“陛下,子夫求陛下放子夫出宮。”她的緊貼著地,聲音顫抖,如此卑微之式不禁讓我想起那一個高傲的女子,她恐怕一輩子也不會有這種樣子吧。
我沒有放子夫出宮,反而更加寵她,她也厲害,懷上了我的子嗣,我很開心,這是我的第一個孩子。
當夜我踱步到了未央宮,我不知道我怎麼來的,抬頭看見那高大的門匾——未央宮,我心裏冷笑,什麼長樂未央,跟個死宮一樣。我又想,我有多久沒踏進這未央宮了?登帝這幾年來,我又踏入這未央宮幾次?
“陛下。”殿內隻有一名丫鬟,這皇後宮比子夫宮裏人還少。我揮手示意她下去,徑直走到這阿嬌案前,她仍跪坐著提筆寫字,竹簡寫了—塊又一塊,見我來頭也不抬,也沒有行禮的打算。
“為何不行禮?”我終於還是先開口。
“皇上來了?”她淡淡道,將筆放下,抬頭看我繼續說,“聽聞衛子夫懷孕了?”
“嗯。”我希望她可以質問我,但她卻卻將話峰一轉。
“這諾大的未央宮太過冷清,皇上請回吧。”她執起放在案上的筆,繼續書寫,我強扼住心中的怒氣,轉身回了子夫處,或許隻有在子夫那兒我才能知道什麼叫丈夫。
一切又像當初,我沒有再見阿嬌。
但是還是出事了,子夫生產時難產,太醫們說是子夫平日裏飲的安胎藥有問題,我很生氣,誰敢謀害我的孩子,當既下令徹查後宮。
查到了阿嬌宮中,一切的一切證據皆指向阿嬌。
我再一次駕臨未央宮,興師問罪。
“皇上,娘娘她沒有,皇上你要相信娘娘啊,娘娘她怎麼可能……”她的貼身侍婢被我讓人給拖了下去,好忠心的婢女,我也不相信是她。
“都下去。”
“是。”
未央宮中又隻剩我二人,她跪在地上,腰挺的筆直,很是高傲,臉上不帶一絲卑微懇求,阿嬌,你何時肯向我低頭?
“有什麼要說的嗎?”我希望她可以辮解,隻要她辮解,什麼都不會有,但她依舊答非所問。
她說,“徹兒,你可還記得'若得阿嬌作婦,必以金屋置之'嗎?”我一愣,想不明白,到了現在她提這個幹什麼呢?
“或許你記得——”她笑若星辰一般看著我說,“這個後位,我不要了,但你要記住,不是你劉徹廢的我,而是我陳阿嬌不要的,而我更是個心硬的,自不會是施舍給衛子夫的,她衛子夫不過跟在我身後撿的!”我目光一緊,但並不是因為她那句子夫撿的後位,而是她這話說的太過傲氣。
隻見她慢慢起身,從桌案上拿來鳳印,遞到我手上。
“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徹兒……”無奈饒著這兩個字,她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又搖了搖頭,“你走吧——善待我的母親。”她的母親,館陶公主一世榮華,是我得以登帝的大幫手。
背影漸遠,阿嬌性喜好紅色,未央宮裏全部掛著紅綢,大片大片的紅色晃的我眼疼。我不明白她為何如此愛紅色,行至未央宮門檻處,我聽見背後傳來一聲又一聲,“阿嬌,陳阿嬌……”一字一句充滿嘲意。
子夫終於還是為我生了一個孩子,母子平安,這大概也算是上天保佑吧。
她問我是否還記得金屋藏嬌,我怎麼會忘記呢?
那是我六歲時,姑姑館陶公主為了自己一世榮華,指著數百名宮女問我,“徹兒,這些誰好看,看上了給你做媳婦好嗎?”我說,“徹兒不覺得她們好看。”
“哦?那阿嬌呢?”“若得阿嬌作婦,必以金屋置之。”當時我不過為了討她歡心,因為我知道,若是我要有出人之時,必須要倚仗她。
聽了這話,姑姑笑的合不攏嘴。我亦笑。
金屋藏嬌,好一個金屋藏嬌。恐怕我真的造一個金屋子把你藏起來,你也不會開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