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到集市時天已經完全黑了,街上花燈輝煌流光溢彩,人群摩肩接踵,竟比白天還要熱鬧幾分。
月上柳梢頭,正是公子佳人眉目傳情的好時候。
葉璟伸手護住小七不讓她被行人碰到,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已經知道小七有嚴重的潔癖,在山上除了大白和自己沒有活物可以近她的身。
照顧她,好像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這位相公買個花燈哄哄小娘子吧,我這花燈惟妙惟肖,保證小娘子拿到花燈就立馬開心了。”葉璟愣愣地看著麵前和藹可親的老伯,什麼相公?什麼娘子?他是在說他和小七?想到這裏他急忙看向小七,心裏有些莫名的期待又有些忐忑,他一路上忙著注意行人卻沒注意到她的表情,不知道她聽到老伯說他們是夫妻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他隻注意到老伯說相公和娘子,卻沒留意老伯叫他買花燈是為了哄娘子。
暖黃的燈光照在少女如玉的臉頰上有種不似真人的虛幻,往日明亮的瞳孔放空沒有一絲焦距,走在這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好像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下一瞬間就會消失。
葉璟心中一痛,未及思索便拉住了小七的手,正要開口卻被手中的溫度驚住:觸手一片冰冷,讓他險些受不住,這根本不是正常人能擁有的溫度,這樣的冷好像要滲到骨子裏將靈魂都凍僵。他急忙一把將小七的身體轉過來,看著她的眼睛輕輕搖晃,心慌又恐懼:“小七,小七……”
琉璃色的瞳孔裏漸漸有了神采,小七看著麵前心慌恐懼的葉璟忽然笑了起來:“你為我心慌恐懼的樣子真好看。”然後又說:“不過你放心,我不會那麼容易就死的,就算死,在死之前也會把解藥給你的。”
葉璟一把甩開小七的手大步離開,心口堵得發疼,她怎麼能認為他是在擔心自己的解藥?她怎麼能這樣輕易地說自己死?她真是個沒心沒肺的混賬!他隻是擔心……隻是擔心……她真的會消失。
不知走了多久,等他平複下滿腔複雜的心緒停下來時才想起小七被他丟在了原地,身旁空空如也,該死的!那個白癡不會沒有跟上來吧!他又氣又急地轉身,卻發現少女正沉默地跟在他身後。
“你跟著我幹嘛?”葉璟問完這句話就好想去撞牆。
“不要生氣。”小七認真地看著他。
葉璟覺得自己更想去撞牆了,口是心非也就罷了,現在還要一個小女孩來哄,這樣的對白這樣的場景讓他覺得他好像在無理取鬧。
“你做我的夫君吧,我會對你好的。”少女伸出右手認真地看著他,琉璃色的瞳孔仿佛揉碎了漫天星辰,溫柔又蠱惑人心。
他想,今晚的月光可真美。
七
回去時已經是淩晨了,山間的空氣又濕又冷,不知名的花香混在空氣中越發清冽,天上的星子兒仿佛被露珠兒洗過似的晶亮。那個讓他心慌恐懼的少女此時就在他的懷裏,實實在在的讓他安心。
下馬後小七牽著葉璟的手進屋,一直走到自己睡的內間才轉身看他:“今晚我冷,夫君你給我暖床吧。”
燈下美人肌膚如玉,櫻唇似火,清澈的貓瞳專注地看著他,火紅的衣衫幾欲燒紅葉璟的眼眸。
這不知羞的小東西!
午後的陽光照在臉上有些刺眼,葉璟想要抬手遮住眼睛卻發現手臂被壓得嚴嚴實實。他睜開眼睛,入目就是一張美人春睡圖:陽光將臉上的細細的絨毛照成溫暖的金色,兩排睫毛投下清淺的陰影,玉臉猶帶斑駁淚痕,朱唇紅腫……
不行,不能再看下去了。葉璟盯著屋頂默念色即是空,可是手臂上美好細膩的觸感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灼熱,仿佛燒到了全身,身上的火不見消減反而越發旺盛。在引以為傲的自製力崩潰之前,葉璟小心翼翼地抽出手臂,在小七白玉一樣的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個吻,然後便拿起衣服逃也似地離開了房間,再呆下去,小七今天晚飯也不用吃了。
小七起床透過窗子看著在廚房裏忙碌的男人,心口又暖又漲,那種娘親說過的幸福感洶湧而來讓她沒有絲毫反抗之力也不想反抗,不管這幸福之後是救贖還是毀滅,隻要是他給的她都欣然接受。
她重新縮進被窩,圓滾滾的貓瞳彎成兩彎月牙,娘親你看,小七也找到那個願意為我洗手作羹湯的男人了,這次是心甘情願。
八
小七已經很久沒有早起了,自七夕那晚過後每天醒來迎接她的都是溫暖踏實的懷抱和熱烈燦爛的正午陽光。然後葉璟起床去廚房做飯,她起床在樹下裁衣。嗯,裁衣。不再是火紅的裙裝,而是一件件男式**。
小七說會對葉璟好,便是真的願意傾盡所有的對他好。但是除了蠱毒和銀針,她不會做飯不會彈琴不會唱歌跳舞,做衣服是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了。她隻給他做**,一件又一件,仿佛要把葉璟後半輩子的**全部做完。
飯做好後葉璟端菜出來,小七便進屋去抱碗筷和米飯。午飯過後小七繼續做衣服,葉璟插不上手,便去找大白交流感情。小七已經將大白送給葉璟了,七夕的第二天傍晚小七牽著大白對葉璟說:“大白是娘親留給我的,陪了我九年了,現在把它送給你,你要好好和它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