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無際的黑暗壓迫著她,她胸口如壓了一塊巨石,呼吸凝滯,身子漂漂浮浮,無論怎麼掙紮,都靠不了岸!
“陛下,娘娘脈象已經漸漸穩定下來!”華太醫躬身在禦塌前,輕聲說道,
景恒微不可聞地應了一聲,目光牢牢鎖住榻上那人兒,無悲無喜,隻有無盡的憐愛和心疼。
“陛下,您吃點東西吧!身子這麼熬下去怎麼行!”秋霖苦著一張臉端著粥菜放在了案幾上。
目光瞅到華太醫正在給景恒包紮的手上,眼淚不由自主地掉了下來。
自伐楚歸來後,雲容一直昏迷不醒,她功力消散太過,身子極為虛弱,再加之悲痛太甚,竟是在生死邊緣徘徊。
為了救她,景恒數次割破血脈,用他的血液摻藥給她喝,她終於慢慢好轉。
這一個月來,景恒衣不解帶,親自照顧她,明光殿上下均懸著一顆心,生怕雲容再也醒不來。
伐楚大勝回來後,朝堂幾乎進行了一次大清洗,褚太後被幽禁且纏綿病榻,成將死之人,皇後被刺死,那日景恒親自帶著秋霖去了乾元宮,皇後哭訴質問景恒,問他這些年可曾對她有過真心,景恒漠然不答,望著這個結發妻子苦笑,褚若蘭雖做了不少錯事,可他卻恨不起她,至少他不是褚若蘭合格的夫君。
皇後被賜死,皇長子景仁按律當死,景恒到底念及他是長子,雖無德卻也無大錯,留了他一條命,監禁終生!
褚家謀反,景恒卻未大肆誅殺,除了直係親屬外,其他遠族都被赦免,那些人自是感恩戴德!
褚若曦被發配邊境為奴,晚晚因並未與景遙圓房,被迫改嫁忠孝王府的小王爺。
隻是這番處置下來,唯獨不見提及景遙的事。
雲錚收了景遙的骸骨,暗自請示了景恒,將他埋在邙山下一個角落,飄柔知道景遙自刎迎鳳坡後,留下一封絕筆血書,告之飄香她此生恨透雲容,隨後她在景遙墳前自殺殉葬。
人人都望著昔日熱鬧非凡的王府唏噓不已,皇帝至今未發落七王爺,並未給他任何罪名,也未給任何說法,時不時有百姓路過如今淒涼寂寥的王府門前,暗暗惋惜歎氣,誰又能將此前那整日遊手好閑吃喝玩樂的瀟灑王爺,與迎鳳坡上浴血奮戰並橫劍自刎的悲情王爺相提並論呢?
隻是忽然有一天,王府的大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一個穿戴玄色披風的小孩子站在了王府門口,他舉目四望,在尋找一個夥伴,
直到在東邊水閣的亭子頂上,他看到一隻通體雪白的靈狐趴在上頭,抬著前左腳蹭一蹭他的右前腳,腦袋靠在腿上,黑啾啾的眸子掩飾不了的落寞,他在等一個人,等一個再也回不來的主人!
景文鉞鼻子一酸,兩滴晶瑩的淚珠滑落,忽然飄身飛出,朝那亭頂掠去!
靈狐聽到響動,驅起兩隻前腳,站了起來,抬目望去,見一個熟悉的人影朝自己飛來!
他瞬間擺動著他的尾巴,張牙舞爪地朝他竄去!那雪白的狐尾在水麵上空滑過了一個優美的弧度!
景文鉞大喜,在空中接住他,靈狐也抬著雙腳夾住他,兩個東西身量差不多,也不知道是誰接住誰,旋轉一下飄了下來,落在水廊上!
“乖乖,你挺靈敏的嘛,原來當初你就是這麼竄我娘的呀!”景文鉞蹲了下來,使勁摸著他的頭,卻見靈狐眨眨眼很認真地望著自己,那眼神裏無不是期待和疑問。
景文鉞忽然鼻子一吸,抱著他大聲哭了起來。
“對不起,靈狐,我不想告訴你,但是又不想瞞你,王叔死了,王叔再也回不來了!靈狐,以後你跟著我,我會時常帶你去看王叔的好不好!”
景文鉞抬著汪汪淚眼看著靈狐,卻見他目光呆呆地望著門口的方向,尾巴垂了下來,一動不動!
景文鉞大把擦掉眼淚,牽著他往外走,“好,我帶你去見他!你去跟他告別!”
靈狐挪著身子跟在他後麵,顛顛地出了王府,走到外頭時,他忽然止住腳步,回頭看了一眼王府,見大門被跟來的小太監緩緩關上,裏頭繁盛的枝葉在微風的吹拂下搖曳如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