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在寂靜而荒蕪的峽穀中,回響著鞋底與石板路廝磨的聲音。月光灑下昏暗的光,映射在那雙鞋的主人、那個走在山路上的女子。
隻見她身穿一身暗紅色的皮衣,身影顯得好不妖嬈,手中緊握著一把長刀。她走在月光下,鮮血和細碎的傷口近乎遍布她的全身,輕盈的呼吸和平靜的神態賦予她有絲詭異而妖豔的氣質。
忽然,路的前方出現了一個男人。女子見了,頓時揚開了笑臉,就仿佛是妖冶的染血牡丹在月下盛放開來:“翼!”
“曉曉回來了。”男子不自然的笑了笑,眼底快速劃過一絲殘忍的深意,“將那古物交於我,你回去吧。”
女子眼中輕輕的劃過一絲痛楚,將手中染了她鮮血的長刀交付給男子,轉身離去。心中的難過鋪天蓋地的向她湧來:還是忍耐不住了麼,直到如今你都還想殺了我麼……
男子望著她的背影,眼中的狠戾愈發濃重,他轉眼間抽出長刀,雙腳發力,向女子的後心戳去。尖銳的刀刃泛著不祥的紅光,頂著破碎的風,旋轉著衝向目標。
刀尖直抵女子後心,震碎了女子後心的護板,噗的一聲杵進了血肉中。長刀似是饑渴難耐般的吸食著女子的血液,女子的傷口漸漸蔓延出黑色的符文來,女子眼神一暗,心下暗歎:這刀上的咒毒當真是狠厲至極。
男子猛地抽出長刀,女子便跌坐在地上。男子帶著一絲瘋狂的陰冷目光看著女子漸漸失去力氣的模樣,張狂大笑:“東方曉!你也有今日!哈哈哈!你很不解吧!很困惑吧!很心痛吧!哈哈哈!我尚翼忍了這麼久!今日終於報仇雪恨了!”
被稱為東方曉的女子依舊平靜的看著他,似是早就預料到這一幕,可是緊握的雙手和眼底深處的心痛暴露了她真正的心情:“尚翼,你該知道當初正是因為尚家家主私闖烈陽禁地,偷了禁地裏的東西,才會被舉家滅口的。”
“哈!禁地!又他媽的是禁地!東方曉!一個破地方究竟有什麼好的!為了一個禁地!我尚家二十幾口人!你的二十幾個眷族!便要陪葬嗎!”尚翼雙眼赤紅,瘋狂的拿起長刀指著東方曉吼道。
“尚翼。”東方曉痛苦的閉了眼,而又迅速的睜開了,隻是,那眼中再無痛苦,有的隻是無情、冷漠和厭惡:“尚翼,你知道的,我是禁地的守護者,禁地是我的溫床,它創造了我養育了我。
禁地守護者,其心可解百毒治頑疾增修為,其血卻有劇毒,
你可知當初尚家家主——我的好眷族——從禁地偷取了什麼嗎?
他偷取了我東方曉的心!我那時才不過五歲啊!我被開膛破肚,鮮血橫流!
若不是我不老不死,如今又怎麼能……
你尚家二十幾口人確是我殺的沒錯!你且問問你尚家二十幾口人哪個不是想將我生吞活剝的!
這是扭曲的暗啊!我念你並無邪念。將你收留在身邊,教你武功。
你說你想要看看上古魔靈用的血刃,我便浴血將它拿來!可如今!尚翼。我該殺了你。”
尚翼被驚得錯愕的說不出話,眼中晃過慌亂和驚恐,如今渾身鮮血的東方曉令他想起了兒時的噩夢。
昏暗的夜,慌亂的人群,如妖般豔麗狠絕的渾身是血的小女孩長刀下的正是他的一個一個親人。
他的父親、母親、哥哥、大伯、二伯……他們所有人都被那個小女孩削魂剔骨,徒留一副骨架。諾大的庭院血流成河,他恐慌、他害怕,可是那如妖般的姑娘卻對他展露了笑顏,他覺得溫暖卻也覺得寒冷異常。
“不,不可能,你應中了血刃的咒毒才對!怎…怎麼可能,這咒毒是阻止傷口愈合的!怎麼可能對你無效!”尚翼哆哆嗦嗦的看著她。
而此刻,東方曉的臉上卻又露出了那令他恐懼害怕的微笑來:“老血刃血刃的叫人家,也不怕人家生氣。人家可是有名字的呢。”
那古刀竟嗡鳴一聲,唰的懸浮起來,立在東方曉麵前。東方曉眉眼如畫,笑麵如妖,纖纖玉指指著顫抖的尚翼:“巫,殺了他。”
巫得令,瘋狂的在尚翼身上旋轉著,尚翼瘋狂的尖叫著,掙紮無果。不一會,尚翼便如同他的那些親人們一樣,化作一副被削得潔白的骨架。
月光漸漸暗了,一切歸於平靜。東方曉緩緩的站了起來。那一刀雖並未向她注入過量的咒毒,但即使量很少,也確實快要了她的命。
她雖不老不死,再大的傷害也會迅速恢複,可是被這承載了上千年血雨和怨靈的血刃刺傷,也確實難以承受,再加上之前為尚翼取回妖刀時便受了嚴重的內傷。
她的時間,恐怕也就隻有這麼幾個小時了罷。
東方曉轉過頭去看尚翼,那裏隻剩下一副白骨和一灘血泥。巫也已經回了鞘。
東方曉歎了口氣,看向東方,那裏已經泛起了魚肚白,不久,太陽就會出來了。轉身,她拿起巫,向著烈陽聖地走去。
黑暗過後,便是光明。日出東方,東方即曉。
烈陽禁地毀,從此再無禁地守護者。
最後一任禁地守護者東方曉隕落於破曉之晨。
——分割線——
東方曉漫無目的的走著,她好像什麼都忘記了,身前的黑無常和白無常竊竊私語著什麼。她什麼也聽不見,什麼都看不真切,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昏黃的。
“東方曉,前麵是鬼門關,過了那裏,你就是鬼了。你應該知道你已經死了。
過了鬼門關,你要走上黃泉路。黃泉路上會有很多孤魂野鬼,不用去理會他們。那些是陽壽還沒有到就被我們勾下魂魄的人。
你且沿著彼岸花走就好,它會為你引路。當你看到了忘川河,你就走過它上麵的奈何橋,去找橋對麵的孟婆,她會引你忘記這一世的所有恩怨並且進入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