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兒 1(1 / 1)

雪兒

商隱已隱去多年詩

卻還在尋問歸期

還在淡藍色稿紙

抒寫濕淋淋的詩句

今夜小窗佇立

恍若撫過溫潤的氣息

我想在那孤寂的遠方

思念正漲滿你的秋池

誰知道汽笛的一聲嘶鳴

竟拉長了兩個人的四季

有一種叫思念的東西

總是這般牽牽長長淋淋瀝瀝

纏住你我大起大落的人生

讀著這首意境優美的詩歌,你能相信這是一個開按摩院的媽咪寫的嗎?媽咪就是高個子雪兒,從她保養良好的臉蛋和身材上,你肯定很難判斷出她的年齡。

雪兒穿一身紫色時裝,係條淺藍綴花絲帶,豐盈高聳的胸脯,隨著呼吸輕微的上下顫動。看我拿出鋼筆和筆記本,她忍不住笑起來:“你呀,這麼多年啦,還那傻樣。”

說著給我倒上一杯茶,款款地坐在鋪著白色莎巾的沙發上。

雪兒是我以前的學生,確切點說,是我以前的崇拜者。

那個時候,天真的我一天起勁的寫著花啊草啊愛啊什麼的,在a市小有名氣。一日,幾個少女找上門來,其中一個高個子就是雪兒!然而有一天,雪兒突然不來了,從此杳無音信。

2003年的一天,我路過本市C區最熱鬧的地方,一個聲音叫住了我,是雪兒。

雪兒長得更豐滿漂亮了,她驚喜的請我在裝飾華麗的總經理室坐下。瞧著滿屋花花綠綠的女孩,我窘迫得說不出話。倒是雪兒慢悠悠地開了口:

……我那時候多傻啊,跟著老師你一天到晚寫甜蜜的生活甜蜜的愛情。其實,我知道我是在麻痹自己。

知道嗎?我父母都是下崗工人。

下崗後的父親,隻知道揪著自己頭發發呆,醉酒後死勁摳打母親。有一天,母親煮了我最愛吃的紅燒肉,留下一封短信,不辭而別。母親像一朵花兒在人間凋落了,至今沒有任何消息。

一個漆黑的夜晚,在童年常玩耍的黃桷樹下,我流淚埋葬了自己的書包,同時也埋葬了我的希望和真誠。

從此我到處流浪,從內地到沿海,從沿海到內地。

在包頭、在西安、在成都……

在中國各大小城市的街頭巷尾,你可以看見一個衣著破破爛爛的弱小女子,步履蹣跚,低頭緩行,那就是我,今天不知明天的我。有誰知道,她心中曾滿是陽光,滿是愛呀情呀的。隻有從她偶而抬頭的眼睛深處,看到一絲過去的影子。

我被收容過,在收容所裏被好色的跛腳所長強暴,被被收容的人們輪番奸汙。每天還未睜開眼睛,就聽到跛腳所長的叫聲:“起來,煮飯”。

跛腳所長據說是當年抗美援朝的連長,在第五次戰役中被美國飛機炸斷了右腿。

他喜歡喝酒,一喝酒就要我弄油炸花生瓣。跛腳所長的家就住在離收容所不遠處,每次回家都帶上一大包緊裹著的東西。

一天出門時,跛腳所長因為回頭罵人,拐杖處在門欄上跌了個嘴啃泥。包著的東西摔開來:一桶菜油,上麵撥下給收容所犯人吃的菜油。